日轮缓缓划过天际,洒下万道金芒。
李火元沿着通往开元县城的官道前行,他的影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墨绘般在地面旋转、拉长。
风从群山间流淌过来,细腻的芳草馨香与粗粝的凛冽寒冷汇聚在一起,夹带着纤细的沙尘。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连绵的远山,思绪不禁飘向那座隐匿在山林深处的破庙。
昨日在鬼泽遇到的宝鱼,能看不能抓,暗探点子背,运气不佳。
本想着找座庙宇拜拜,祈求转运。
可如今又念及鸿远禅师的盛名,如今想想还是算了。
鸿远禅师据说可是八大“活佛”之一。
禅师名震天下。
凡是聆听过他讲法的人,无不念头通达,得大彻大悟之境。
相比之下,那乡野破庙又怎比得上能得禅师指点的机缘呢?
“但愿鸿远禅师能给自己好运。”
李火元掂了掂手中珠子,继续快步行走。
大日当空,灼灼放着光亮。
大概一个时辰后,李火元紧赶慢赶,抵达开元县城。
此时的县城已被精心装饰过,各种绸缎萦绕其间,整个县城仿佛化作了一座宏大的庙宇,一片黄橙橙的色调,显然是为了迎接鸿远禅师的到来。
“这位活佛的地位果真尊崇啊。”
由此可窥见一番。
哪怕是余杭府的知府前来,也没有这么大阵仗。
他迈步走进县城。
今日的开元县城格外热闹和拥挤。
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声可以听出。
还有不少其他县城的百姓也赶来,只为一睹鸿远禅师的风采,聆听佛法的教诲。
李火元本打算前往祛秽司,找韩跑跑一起聆听佛法。
却不想。
还未走几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火元抬头看了一眼,只感觉此人有些……眼熟。
等回过神来,暗叫一声不好。
“小逼仔的,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大汉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冲着面无表情的李火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在鬼巫山被李火元坑的只能忍辱负重,任凭蓑蛾夫人蹂躏的——兽修大胡子!
李火元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开元县城与这家伙狭路相逢。
还以为被蓑蛾夫人榨成干尸了呢。
好家伙。
挺能抗啊!
“咱们之间有些误会是不假,但不至于仇眉冷对。”李火元神色镇定的摊开双手:“这样,我请你吃酒,咱们把误会说开,如何?”
“吃你奶奶个腿!”
话音刚落。
对面的大胡子修士已经身躯骤变,背后伸出八只足节,整个人如炮弹射出,轰的一拳打来。
李火元暗骂一声。
玛德。
在开元县城都敢当街动手厮杀,这家伙胆子着实不小啊 。
李火元当即抽出无相黄金长枪。枪横挡下第一拳,枪身受力弯曲,虎口震得发麻,不待他卸劲,这一拳又绵软下去,鱼蛇般缠上他手臂,李火元枪法难使,也不后退,干脆抢步上前肘打他的胸口。
那大胡子修士并未躲避,被结结实实肘刺心口,却仿佛击中了一团棉花,大汉竟毫发无损。
李火元的一击却落到了虚处。
仔细一瞧,原来是他肌肉虬实的胸膛主动凹陷,裹住了这一肘,不待李火元变招,大胡子修士的手指已插向眼球,如鹤啄目。
他侧首闪避,对方又横掌切来,逼得他矮身去躲。
李火元身子一矮后彻底处于下风,但见大胡子修士八只足节招式迭出,如沧浪之鲤,如高天之鹤,时而浊重却圆滑,时而灵动而锋利,截然不同的拳头落如雨下,尽数轰在李火元身上。
李火元双臂如盾,左右抵挡,时而挥枪反击,枪尖虽厉,却斩不中对方的身躯。
“你他妈疯了?今天可是鸿远禅师前来布道,大庭广众,郎朗乾坤之下,你玩真的?”李火元有些恼火的叫骂。
大胡子修士冷哼一声:“你这坑人不浅的家伙,老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至于什么鸿远禅师,哼!你也敢听魔僧布道,怕也活得不耐烦了。”
嗯?
魔僧?
什么魔僧?
有病吧!
而周围的百姓见到这边真枪真刀打了起来。
纷纷惊恐逃窜,躲在远处好奇地围观,吃瓜看戏。
“怎么打起来了?”
“简直就是胡闹!鸿远禅师马上就来了,这边还在打架,简直没把鸿远禅师放在眼里啊!”
“真得让玄妙至极的佛法度化他们杀虐之心。”
“县衙的捕快呢?都是出来管管啊!惹恼鸿运禅师生气,咱们还怎么聆听佛法!”
“捕快?呵呵,他们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们老百姓,但凡遇到一个修士都不敢呲牙,还得祛秽司的前来才行。”
“咦?快看,柳心阳来了!她可是六流修士,肯定能阻拦!”
……
此时牵着舆车的一匹白色的骏马缓缓走来。
辇舆并无框架,只有四面青纱轻轻遮着。
柳心阳坐在青纱之中,宛若一尊明玉神像,那朦胧的身影更添几分美感。
清风四起。
柳心阳缓缓站起来,皱眉看着前方李火元和大胡子修士激烈打斗。
“住手!成何体统!”柳心阳出声呵斥一番。
倒是她身边几个晚辈后生先沉不住气,他们立功心切,立刻拔剑抢上前来,要将两人分开拿下。
只是李火元和大胡子修士这等修士的战斗,岂是后背所能参与的。
李火元更是战斗无数次,见识了诸多高手,那两个后背手中的两柄剑在他眼中宛若慢放,他长枪一晃,只是闪电般出枪,枪尖点中两人手腕。
那两个后背惨叫一声,手腕吃痛痉挛,长剑顷刻落地。
李火元回头瞪了一眼:“不自力量,滚一边去!”
“你——”
那后辈这才知道自己托大,不敢在多言语,默默退回柳心阳身后。
柳心阳觉得自己面子被扫,有些恼火的说道:“你们可知县老爷是我爹爹!耽误鸿远禅师布道,统统把你们抓起来。”
柳心阳说归说,李火元和大胡子修士根就没打算搭理这个娘们。
两人依旧你来我往,直奔对方要害攻击。
同为六流修士。
双方半斤八两。
李火元不敢使用无差别法门,争斗是斗争,若是滥杀无辜,那就是不好了。
大胡子修士亦是如此,两人打的你死我活,但这场争斗终究是私人恩怨。
他若是全部激活兽修实力,足节随便一扫,便能割韭菜一般,将围观的群众脑袋全部割下来。
届时必然麻烦缠身,祛秽司还能放过自己?
所以,双方都压制自己的战斗力同时,试图弄死对方,将仇报了。
大胡子拳势到了极处,李火元体内的灵力也鼓荡到了极处。
几乎是一瞬间,拳势稍稍跌落,李火元压抑已久的灵力便从四肢百骸中喷啸而出,此消彼长之间,两人竟像调换了位置,攻守瞬息易型。
李火元近日苦修,积攒了一身凝练灵力,释放的刹那,龙脉鼓动,竟有白龙绕身之景,令人叹为观止。
大胡子修士见此情形,亦不敢撄其锋芒,与其对了一掌后,抽身后退。
“你是神武修士?当初在鬼巫山竟没展露半点,该说你心怀鬼胎,还是深藏不露?”
大胡子修士眯着眼睛,越发看不懂李火元。
“你生下来就这么多问题吗?”李火元脸色阴沉着。
大胡子修士哈哈大笑一声:“确实,再多的问题有什么用,你还是得死!”
同时朝着李火元踏空掠去。
这一次,大胡子修士施展蛛蛟影攻,算不得多么出彩的法门,却被他用得出神入化。
这既是武功,也是法术,同时还是阵法,构建阵法的蛛丝随着他的足节舞动而在身下张开。
李火元身在阵中,一会儿如同泥沼中的鱼,随时可能被鸬鹚捕食;一会儿又似天空中的海鸟,要被凶猛的巨鲹吞噬。
无论他如何腾挪,皆身处险局之中。
就像……撞到蛛网的上苍蝇,难以挣脱。
而大胡子修士则如鱼得水,如雀出笼,身法愈发玄妙,行踪飘忽不定,已无迹可寻。
李火元封枪格挡,边挡边退。
明明身陷险局,李火元却毫无惧意,相反,仿佛心镜上的尘埃被拂去,他将自己看得更加真切。
“没意思,不玩了!”
李火元抬手虚空一点。
虚妄之境化作灵气寒芒,直射大胡子修士眉心。
然而,大胡子修士进攻的趋势没有一丝凝滞,依旧狂攻而来。
“嗯?不起作用?”
李火元神色掺杂迷惑和万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