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目送付彪驱车离去。
摸着口袋厚厚的一沓钞票,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豪迈。
等我再回到屋子时候,刚刚才开封的一箱啤酒已经造了个底朝天,桌边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
天津范拽着徐七千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老毕也正勾着郑恩东的肩膀头一口一句“大哥你听我说”,只有紫梦妹妹低头摆弄手机,好像在跟什么人qq聊天,桌上居然还摆了半瓶二锅头。
我跟付彪满打满算聊了也就十来分钟,咋地?这帮人全都酒神附体了?
“不是,谁这么能喝啊?”
我提溜起一个空酒瓶出声。
“都喝了,咋啦?”
老毕昂起脑袋,粗声粗气的嘟囔,感觉像跟谁吵架似得。
“你那点逼酒量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行不?半瓶倒的选手。”
我鄙夷的撇撇嘴。
这帮人中,郑恩东和徐七千第一次吃饭不太了解,但老毕和天津范我可太熟悉了,前者喝半瓶就嚷嚷必须回家跟他爸决一雌雄,后者稍微强点,勉强能兑付一瓶多点,之前在网吧有次跟人打赌喝罐啤,我亲眼目睹一共两瓶多吐了大半宿。
“不好意思啊大哥,太久没看着我东哥了,喝的有点猛,忘记给你留两瓶的,待会我再让小孩去小卖店顺两箱子送过来。”
徐七千端起酒杯冲我,同样两颊绯红。
“这都小事,关键这白酒又是从哪整的?谁整的?”
我虽然也不常喝酒,但掺酒醉的快的道理还是懂的。
“我拿的啊,喝酒就喝白的,啤酒没味儿!”
紫梦妹妹突然仰头看向我,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边的玻璃杯居然是白酒。
“这都啥特么理论啊,啤的白的喝多不都吐嘛。”
我被气笑了,顿时无言以对。
“一看就知道你不懂喝酒,这话是我哥说的,我哥号称二斤半,来倒上一杯,陪我喝点!”
紫梦妹妹直接抓起酒瓶,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把杯子给怼满,随后端到我手上。
“我那啥”
嗅着刺鼻的白酒味,我恐惧的干咳两声。
“你来事了是咋地?让你喝就喝,不识抬举呢。”
老毕大舌头啷叽的抓起一粒花生米丢向我。
“别赛脸昂!”
我瞪了他一眼,再次恳求的望向紫梦妹妹。
“你老打扰人家小两口干嘛,咱俩唠会儿。”
郑恩东很有眼力劲的一把搂住老毕拽到旁边。
“你好像心事很多,能跟我分享分享吗?”
我发现这一桌子老爷们的脸全都喝的好像“红富士”一样,唯独紫梦妹妹面色如常,甚至眼中都没有半点醉意。
“没什么可分享的,我很简单的,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唯一你不知道的就是我有个哥,亲哥!他现在孤身在外地,我很担心他,这样吧,你喝一口酒,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紫梦妹妹摇摇脑袋。
“你说的昂,别反悔!”
我抿了一小口酒,辣的“嘶嘶”直抽气,紫梦妹妹顿时被我逗得花枝乱颤。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萦绕我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候。
“安澜,安静的安,波澜的澜。”
她沉默几秒,吐出几个字。
“这名字好啊,我老大叫樊龙,你叫安澜,龙遇水还不得飞啊,连姓都配,f安樊,看看拼音都是樊,绝配!”
老毕抻过来脑袋念念有词。
“你特么是不是闲得慌啊,怎么哪都有你?”
我恼火的臭骂一句。
“我大弟这句话说的确实没错,真的绝配!他日卧龙终得水,一啸山河北斗移!”
郑恩东也歪着脑袋,眼神迷离的凑起热闹。
“行了,你们聊你们的,拜托了!”
我双手合十的作揖乞求。
好不容易跟紫梦妹妹有独处的机会,这一个两个全跟着起哄,文盲冒充算命的,卖早餐的客串诗人,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
“我问你个问题呗?”
看我满脸窘态,她拿腿靠了靠朝着徐七千的方向努努嘴道:“在他家时候,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啥?”
我瞄了一眼正跟天津范聊的火热的徐七千装傻充愣。
“装的,对么?”
她声音压的很低,几乎只有我俩能听到。
“啊?没有啊。”
我立马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切,不愿意说拉倒,我还不愿意听呢,别跟我磨叽了昂,我自己喝点睡觉,今晚你还打地铺!”
紫梦妹妹,哦不安澜指了指小床的位置。
此刻床上的被褥焕然一新,床边还用木板做底弄出个地铺。
说罢,她直接抄起桌上那半瓶“二锅头”走向床边。
“唉”
看了眼徐七千,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没错,今天在他家时候,我确实看出来他爸是装的,倒不是说装病,而是装作对徐七千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院子就那么点大,哪怕徐七千下手再轻,屠宰了那么多条狗,我不信他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如果真想他表现出来那样说了不止一次不许徐七千偷狗,徐七千还会那么干吗?说白了,就是他在直视,搞不好偏方的事都是从他嘴里放出去的。
再有就是他隔一段时间需要透析,难道他从不考虑徐七千的钱从哪来吗?
我猜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怕死,更怕没人管他,所以才会将自己打造成可怜巴巴的形象,目的就是想凭借那点稀薄的血缘关系把徐七千困在自己身边,替他当牛做马。
只是我不想把这些说出来,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也害怕人性真如想象中那般黑暗。
“拜!必须拜!谁特么不拜谁是鳖孙!”
“来啊,谁怕谁?”
“龙哥,一起啊”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桌子另外一头的哥几个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得齐刷刷的匍匐在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老毕和天津范给薅着脖领子按倒在地上。
“那啥,我大哥最大,让他起个头!”
老毕栽栽楞楞的推搡两下旁边跪着的郑恩东。
“行,我起个头啊!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兄弟五人愿结为异性兄弟,我郑恩东”
郑恩东朗朗有声的两手合十朝屋外的天空吼道。
“我马毕!”
“我范明!”
“我呃,我樊龙!”
我本来还在迟疑,面对他们几个火辣辣的目光,不自觉的赶忙跟上节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紧跟着,我们几个嘹亮的宣誓声响彻夜空。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吧!意气风发却又心怀热忱,特立独行但又敢想敢做。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就这样,我们几个刚认识,甚至还不到一天的坏家伙们,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兄弟,即便是很多年后,提及这段往事,我仍旧会忍不住扬起嘴角,而正因为年少时吼出的那句“结为兄弟”,也让日后面对无数次的腥风血雨我们几个始终保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