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江湖,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有人愿意言传身教。
而我相当命好,遇上了光哥。
平日里相处,光哥绝对不是个话多的人。
性格粗鄙,脏话连篇仿佛是他对外的显著标签,可如果认真观察会发现,他真的非常有智慧,而且也很懂得运用现有的规则。
良子又叽里呱啦的跟光哥念叨好一通,结果不变,全都被前者风轻云淡的拒绝掉了。
可能是看实在是劝不动,良子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朝对面的一座小楼跑去。
“人来的挺全,看到那帮人没?那也是老城区的,不过他们在人民路那边玩,领头那个长得好像牛魔王似的大鼻子叫徐亮。”
见我们几个小的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光哥笑呵呵的凑过来,介绍起院子里一堆一伙的三教九流。
“哥,那个呢?染一头金毛的叫啥?以前我在快乐网吧见过他,买点卡都是上千上千的买。”
老毕指向院子另外一侧发问。
“啪!”
光哥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老毕胳膊上,虎着脸呵斥:“以后改了你随便指人的臭毛病,社会上混的,尤其是有名有姓的,最叽霸烦的就是被人指,换做是我以前,狗爪子不给你剁下来才叫有鬼。”
“知道了哥。”
老毕老老实实的缩了缩脑袋。
“那是潘向明,在新城区也算号大拿,去年跟陈四海那伙人抢工地让撅折一只手,不过陈四海那边也重伤仨,听说有个住了俩礼拜的重症监护室,最后李涛出面赔了他几万块钱才了事。”
光哥低声说道。
“看来陈四海在新城区也没多无敌吧?”
老毕鄙夷的哼了一声。
“什么叫无敌?老虎能吞蟒,蟒亦可食虎,动物界都不存在百分之百的王者,更何况是人了,你可能不怕死,可有人跟你一样不怕死,还有人不怕自己和你死,社会圈子有等级不假,但肯定不是一物降一物。”
光哥伸了个懒腰轻笑:“都说李涛现在是咱们崇市的大哥大,可叽霸我们在号里时候,有个因为偷牛进去的村霸,一天给他仨嘴巴,李涛可以在里面吃香喝辣,管教基本有求必应,而那村霸因为劳改时候扣子没缝好,连管教训的拉一裤兜子,所以你们说究竟村霸牛逼还是李涛屌?”
“李涛!他过的舒坦。”
徐七千抿嘴回答。
“我觉得还是那村霸,他敢捶李涛。”
老毕不以为然的笑道。
“你觉得呢小龙?”
光哥又看向我。
“非要说出一个牛逼人的话,我觉得是管教,因为他们二者的参考物全是管教,但真论谁更狠,我认为各有千秋,他们一个狠在关系地位上,另外一个狠在心性上,李涛能把监狱蹲成旅行是本事,那村霸明知李涛超群还敢扇他嘴巴子同样是本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俩搁号里,铁定你们谁也不敢招惹。”
我思索良久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说的一点不错,在号里甭管是李涛还是那村霸都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我们一整个屋子别说招惹了,连敢跟他们对视的都没有。”
光哥当即翘起大拇指。
“我咋还是觉得村霸牛逼呢,咔咔扇李涛嘴巴子都逼事没有。”
老毕不服气的辩解。
“李涛不敢还手铁定有缘由,我估计咱光哥的故事没讲完。”
我搓了搓脖后颈接茬。
“没错,那村霸确实是因为偷牛进去的,但卖牛的过程中跟人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捅死仨。”
光哥笑的更加开怀,直接揽住我肩膀头道:“你们啊,全跟我一个逼样,没有喜欢思考的,还得是咱家小龙。”
“杜老板的人都过来!”
正闲聊的功夫,两台银灰色的皮卡车打院外飞驰而来,紧跟着听到有人高声喊叫。
看不少人朝皮卡车的方向涌动,光哥也摆摆手招呼我们跟上。
不多会儿,有人从两台皮卡车的后斗里搬下几个纸箱子,随即再次嚎叫:“杜老板的人全部过来领工具!”
两只白色线手套,一把没开刃的西瓜刀。
就是我们几个领到的工具。
很快,我们这边“装备”发放完毕,别说还真有点电影里社团对垒的架势,虽然大部分人的服装各异,但齐刷刷的白手套和片砍,着实唬人。
“操,这叽霸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几手演员了,割草都费劲。”
光哥左手套着白手套,右手摆弄两下已经生锈的西瓜刀,哭笑不得的晃晃脑袋,同时不放心的再次嘱咐我们:“等会全跟紧我,谁也别前凑,我说撤立马到车子跟前等着。”
“明白哥。”
“放心吧光哥。”
小哥几个不约而同的应承。
大概半小时左右,对方的“出警队伍”也整合完毕,随后不知道听谁喊了一嗓子,两帮人马以院子东西为,同时朝对方迈动脚步。
我伸直脖子眺望,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两边加起来估计能上百。
不同于我们这边的白手套、西瓜刀。
对面则是清一水胳膊上系条红布条,武器也变成了半米多长的棒球棍。
两伙人在各自领头的带领下,距离差不多七八米处停下。
同样的表情轻佻,同样的歪脖子晃脑。
这院里的基本全是崇市“混的人”,其中很多都认识,即便身处不同阵营,但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所以相互间的敌意没多重。
我们这边领头的是刚刚劝说光哥半天的那个良子和一个四十多岁,油头粉面的谢顶男人。
男人八成就是“杜老板”,穿件灰色西装,脖颈上戴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两只手上都戴了枚大金戒指。
对面带队的不认识,高个黑棉服,剃个跟光头同款的大光头。
“杨奇呢?不是要跟我约一下么?怎么自己不敢出来,把你个司机喊过来装样啊!”
我们这边的杜老板不屑的瞟了一眼对方,率先开始喊话。
瘦高光哥先是故意吸溜两下鼻子,接着朝地上吐了口痰,回怼道:“哼,就凭你这吊样还想跟我们老板见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配吗?”
良子转动两下脖颈,举起手里反光的片砍,大声叫骂:“配不配,回去问你妈,别在这咋呼,信不信老子把你哥狗日的干到生活不能自理!”
瘦高个光头也不甘示弱,一边比划着一边骂道:“哟呵,口气不小啊,有本事你动老子试试,看你怎么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声不绝于耳。
再看我们两边“出警”站场的人大部分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有靠近两边领头的那些年轻人可能是真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少眼神中满是挑衅,要么叉腰轻笑,要么跟随各自领队的不停地用手指点着对方,不同于我和光哥这样来挣“快钱”的,那些人应该出的是“武警”,如果闹翻了,他们应该是真上。
虽然骂声越来越激烈,可谁也没有先动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没意思”
“可不呗。”
环视半晌,我和老毕偷摸小声唠了起来,现在属于“出警”的最初阶段“骂架”,怎么也得骂上个十几二分钟,好像是在比谁的嗓门大。
“哔哔哔!”
我刚掏出烟盒准备整上一根的时候,急促的汽笛声突然从大门口方向响起。
紧跟着就看到一台黑色的“奥迪”轿车十分嚣张的绝尘而来。
“是李涛!”
光哥眉头一皱,而后声音不大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