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二十万!”
几分钟后,我的嗓门在整间屋里回荡。
“就这还不算人家的住院费、这段时间的营养费,你知道被我们捅伤那人是谁不?”
光哥扒拉两下锃亮的脑门问道。
“刚才听警察说好像叫什么彭飞。”
我回忆一下说道。
“没错!刚调过来的市委办公室主任也姓彭,捋明白没?”
光哥点燃两支烟朝我勾勾手,等我走近后,塞到我嘴里一根烟道:“也就是人家刚来不久,唯恐这事儿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再加上齐恒也出面找他求人情,才同意息事宁人的,要不然咱就算拿五个二十万,估计都没地方送。”
“问题是”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钱的问题,我们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态度!”
光哥摆摆手打断。
“我态度挺好的啊,不然也不会来自首,老毕的态度也没啥问题”
我吐了口烟雾回答。
“谁特么说你俩态度了,我说的是彭飞的态度,得想办法让他点头同意不追究,明白吗?”
光哥瞪了我一眼道。
“等会儿我打个招呼,先让你出去,完事你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去跟彭飞道歉,不管你是坑蒙拐骗还是跪地乞求,天黑之前必须得让他签字不追究,不然这事儿肯定得公事公办。”
光哥拿出一张抬头标注着“谅解书”的纸笺隔着铁栅栏递给我。
“赔他二十万,我还得下跪求?”
我一听这话,火气立马蹿了上来。
“不乐意没人勉强,你和马毕,再加上在逃的郑恩东已经能构成团伙了,到时候真把你们当场典型案例重判,你别埋怨没人帮忙。”
田强“唰”的一下将纸笺收了回去。
“愿意愿意,他没说不愿意,强哥你跟他计较什么,这事儿我定了!”
光哥忙不迭的赔笑脸恳求。
“樊龙你听清楚昂,不论彭飞签没签字,晚上八点之前你都必须给我回到农林路派出所,我是拿自己的信誉和前程在给你们担保。”
片刻后,我被带出问询室,田强一边替我解开手铐,一边轻声说道。
“哥你放心,我不是差事的人。”
我立马点头回应。
十多分钟后,我被光哥送到了老城区的二医院。
“去吧,二楼普外科13号病房,千万跟人家诚心实意的赔礼道歉,哪怕是被骂几句难听话也必须忍着,别解释只挨骂,听明白没?”
医院门口,光哥将提前准备好的果篮塞到我怀里,不厌其烦的叮嘱。
“嗯。”
我抽吸两下鼻子,挤出一抹笑容。
正如他在路上跟我说的那样,甭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过程又发生了啥,我捅伤人的结果不容诡辩,对方老子有权有势更是不争的事实。
在住院部楼下连抽两根烟后,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走到了对方所在的13号病房。
推开房门。
我竭力露出一副笑容,仿佛犯了天条似得弓腰走了进去。
病床上一个短发菱形脸的青年,脸色苍白,撩起的病号服腰间缠着绷带的部位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安澜和晓芳居然也在。
前者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悉心喂水,后者则拿块毛巾在替青年擦拭手臂和脖颈处的血渍。
看到我后,那青年原本就冷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像结了冰,同时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我。
我干咳两下,轻声说:“彭飞大哥,我来看看你,感觉咋样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怎么着,不行你他妈再给我补一刀啊!”
彭飞猛然转过脑袋,恶狠狠的瞪向我。
“飞哥开玩笑了,咱们之间完全是一场误会,不管怎么样吧,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站在床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果篮。
“放你们一马?曹尼玛得,你是在开玩笑么?知不知道医生说什么,如果你的刀再深一公分,我可能脾就破了,现在拎个破叽霸果篮过来假惺惺的道歉,你咋那么牛逼呢!”
彭飞突兀坐直身子,手指腰间的纱布,双眼冒火的吼道。
“我总之我们错了,您需要我们怎么,我都认!”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
待我说完,彭飞没有立即接茬,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彭飞厌恶的闭上眼睛,摆摆手驱赶:“赶紧给我滚蛋,老子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你,咱们就按照程序走,如果法院判你们无罪,我特么也认了!”
“飞哥,咱们刚才可是说好的,您答应给他们一次机会啊。”
“是啊,赔偿什么的我们全认,你就当做好事,行不?”
一边的安澜和晓芳慌忙替我说话。
“需要怎么做你都答应?”
彭飞摸了摸鼻尖,笑容莫名变得邪恶,接着手指床边道:“来,先磕三个,让我听听响,响声越大说明诚意越大。”
“飞哥”
安澜瞬间皱眉变脸。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昂,做不做是你的事儿!”
彭飞提高调门厉喝。
“没问题!”
我深呼吸两下,随即“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冷干硬的水泥地上。
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可这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内心的屈辱,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任人践踏。
“我要听到响声!”
病床上的彭飞笑容得意,眼神嚣张。
“您听清了!”
我紧握拳头,额头用力撞击在地面上。
“你这也没啥诚意啊,要是不乐意就起来滚蛋吧。”
彭飞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嘭!嘭嘭!”
我加大力度,脑门更加卖力的磕在地上。
“我让你停了么?继续喂老子水啊,咋地?不想替你们求情了?”
彭飞冷不丁一把揽住旁边安澜的嫩腰,哈哈大笑起来。
“你干什么?”
安澜不适应的一把推开对方的手掌。
“要么滚过来,要么跟他一块滚出去!”
彭飞手指床下的我嚎叫。
“安安,别”
我扬起脑袋乞求:“飞哥,咱老爷们的事儿,何苦难为女生呢?”
“拜托你网开一面。”
迟疑几秒,安澜红着脸紧咬嘴皮重新走到彭飞身旁。
“这就对了嘛,你特么给我继续制造响声!”
彭飞狞笑着再次抱住安澜的细腰,笑的越发张狂。
“嘭!嘭嘭!”
我继续匍匐在地上,脑袋玩命撞击水泥地。
耳旁彭飞畜生似得奸笑就像是无形的耳刮子一下接一下的扇在我脸颊。
“我呸,就这还特么学人玩社会,操形!”
一口焦黄的粘痰从彭飞嘴里吐到我的脸上,腥臭味的唾沫沿着我的侧脸滑落。
屈辱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心中不断呐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