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骂出我积攒一早上的怨恨,那股子的兴奋劲别提多特么爽了。
瞅着对面拿我丁点脾气没有的郭阳,我故意将脑袋高高昂了起来,不就装犊子嘛,整的好像谁不会似得。
“小樊小樊,都是为了项目好,少说一句行不行?”
见到气氛着实又尬又硬,温平再一次站了出来,他一手揽住我的后背,一边朝着郭阳微笑打圆场:“老郭啊,你也是,跟个孩子置什么气?樊龙这岁数应该跟你侄子大差不差吧,吵到面红耳赤是真没必要的事儿。”
“哼,我才懒得跟他吵。”
郭阳冷哼一声,侧转过去身子。
“温局您先忙着,我去叮嘱一下工人们注意安全。”
随着温平的介入,我也顺理成章的踩着台阶告辞。
虽说郭阳确实挺招人烦的,可他毕竟代表市里的意思,如果真闹得太僵,不说日后的结算问题,接下来这几天他时不时跳出来絮叨两句,也足矣恶心人的。
“去吧,赶进度不能建立在人命之上。”
温平点点脑袋接茬。
“盼盼!”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随即拔腿朝二盼的方向走去。
该说不说,这温平绝对是个能人!
刚才在彭海涛面前,他虽然也表现的非常阿谀讨好,但不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不不至于让人反感,此时面对我和郭阳针锋相对,他也没有煽风点火的将矛盾更加激化,反而是不停在帮我们说和圆场,按照平常这俩人相处的关系,即便温平落井下石或者怂恿我直接跟郭阳对着干,我都不觉得稀奇。
平日里,温平对谁的态度似乎都差不多,不卑不亢、不狂不装,不论是我们这样的承包商,就算面对普通的民工都依然有说有笑。
聊天中,他提到更多的是安全、是关怀,让人对他的好感不由间与日俱增,至少表面看起来他是个干实事且有思想的领导。
然而我深谙人性的薄凉,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就一定有着属于自己的偏执和追求,为啥温平会让人看起来毫无破绽?他是圣人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不然我无意间看到他腕子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腰间的高档皮带又是怎么来的?
相反,他如果趁着开工期间向我索要点什么好处我反倒觉得很正常,毕竟马无夜草不肥嘛,可他什么都没提及,甚至连我的一根烟都没接过。
要么是他的心思藏得远比我们这些贩夫走卒们想象中更深,要么就是眼下这一片人工湖的项目根本不入他法眼。
看不上这里的任何利益、得失,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目的和索取了。
“啥事啊龙哥?”
得到我招呼的二盼快步奔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打火机充气罐,一边迈动双腿,一边“嘶嘶”的戳动开关吸上两口。
“吸那玩意儿能延年益寿啊?”
嗅着空气中呛人的味道,我皱眉数念。
我听光哥说过,他抽那玩意儿的主要成分叫丁烷,丁烷有毒没毒我不清楚,但是散发出类似大蒜和臭鸡蛋的混合味儿属实难闻。
“抽了不一定长命百岁,但是不抽我得马上死现场。”
二盼再次低头“嘶嘶”吸了几下,整张脸莫名变得通红,眼神更是有些迷离,他惬意似的发出一记很小声的呻吟,接着看向我道:“龙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爱好这玩意儿各有不同,我就得意整两口这东西,劝我的话您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我不想听更不打算改。”
“谁稀罕管你似的。”
我白楞他一眼,环视一圈四周道:“彭飞和刘东那俩二逼呢?”
“走了,临走时候恨不得咬我两口。”
二盼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接着将充气罐塞进裤子口袋,伸了个懒腰道:“龙哥,早上你总共是给我拿了六万块钱的现金,除了买通柿饼那群民工之外,我按照你的要求,又在附近租了一套小院,总共是两层楼,差不多十多间屋子,不光可以住下我的人,还有好多间富裕,现在咱这关系比搞对象也不差啥了,我意思是不行你跟弟兄们也搬过去吧。”
“回头我问问大家啥想法吧。”
我点点脑袋附和。
“另外,还剩下两万多块钱,在我车里呢,我晚点让三狗子给你送过来。”
二盼低头思索片刻,又侧身指了指他停在不远处的“霸道”越野车。
说这话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不舍,或许如果我不问,他是打算直接把这笔钱昧下的,毕竟打理买通柿饼那群民工究竟需要多少钱我一无所知,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一旦问出来我俩都别扭。
“你手底下兄弟多,一天天人吃马嚼的养活需要不少银子,先留着使吧。”
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二盼的性格像极了电影中的那些老派江湖大哥,嚣张且传统,自个儿挣不挣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他的弟兄都必须吃饱穿暖,而我既然打算跟他合二为一,类似的情绪就得多多提供。
“诶妈呀,那谢谢我龙哥了呗”
“钱从这次项目的结算费用中扣除。”
二盼刚贱嗖嗖的勾住我肩头,结果被我一句话给整的有点郁闷。
“得,我特么还谢早了。”
二盼搓了搓脑门嘟囔。
同样这也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他这人虽然混不吝,但做事有一是一,我不想让他产生欠我人情的错觉,同样也不想在没成为真正的兄弟之前,财务混为一谈。
“那啥,我意思是要不要准备两份礼物。”
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我自己叼起一支,随即朝着温平和郭阳的方向努努嘴。
此时郭阳的愤怒值明显降下去很多,正跟温平在湖岸边交流着什么。
“给温局送我举双手双脚的赞成,但是那个郭阳拉叽霸倒吧,这两天他没少刁难咱,再有就是刚才在面对彭家父子时候,你瞅他那副舔屁狗的逼样,我反正不乐意,要送你自己去送。”
二盼的反应如我猜测的那样,直接了当的摇摇脑袋。
“温平和郭阳的区别在哪?”
我眨巴眨巴眼睛反问:“你觉得温平好只是因为他说话让人听着舒服,但咱事实其实的讲,他同样也什么都没替你我做过,昨天晚上他就知道咱俩手底下没工人可用,但结果呢?他非但没替我们想任何解决办法,反而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刚才温平引导彭海涛下车时候的样子和说出的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个一早就知道我们困窘的人,结果却当所有人的面前把问题重新又抛给了我,甚至还像没事人似的反问我怎么还没解决明白工人的问题,反观郭阳在这方面其实就要比他真实的多,最起码在见到彭飞领着那么老些工人要来撬走我们项目时候,他表现的是奉承,是一早就清楚的,他的巴结讨好至少是在明处,反而不需要太在意。
同样的事情,郭阳能得到消息,我不信级别比他还要高半层的温平会不知晓?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演,一直把自己的人设伪装成爱莫能助的样子,兴许昨晚我俩在湖边跟他和齐恒偶遇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可能那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在设想将我们换掉之后的问题,这个人的心思真的太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