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
新城区,儿童医院。
咱也不知道急救中心的派车机制是什么,估摸着应该是就近安排,不然救护车不能直接把我俩送这地方来。
车子刚停稳,几名医护人员就迅速地把满脸是血的瓶底子给推下了车。
“伤者朋友,麻烦你去缴下费。”
一个护工朝我轻声说道。
没人知道我俩是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人猜到我这个“行凶者”竟然会跟“受害者”一路都在碎碎念。
“诶,好的!”
我微笑着点点脑袋,随即俯下身子凑到还抱着脑袋不停直哼哼的瓶底子耳边呢喃:“别特么想着溜走哈,不然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干,就一门心思抓你!”
“唉哟疼”
瓶底子绝对是听到我说话了,但他没有回应,只是故意拖着长音呻吟几声。
“好好配合医生。”
没理会他心里是咋想的,我拍了拍他肩膀头拔腿朝收费大厅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
挂号处前排着长队,基本上都是家长们带着孩子,满脸焦急。
无意间,我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破旧的玩偶,正靠在妈妈怀里不停抽泣,她的小脸满是泪痕,眼睛哭得红肿。
而旁边,一个小男孩则坐在椅子上,腿上打着石膏,眼神中透着无助,他的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他。
“小淘气”
瞅了几眼,我摇了摇脑袋暗自念叨。
不过紧随其后的羡慕之情也瞬间填满心底。
这样有爹妈的陪伴,我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啥指示安公子?”
看到是李安俊的号码,我笑着打趣一句。
这犊子虽说老子身份显赫,但是跟我相处时候从来没有装过篮子,而且也很少找麻烦,顶多也就是跟同学吵几句嘴感觉掉面子把我们喊去撑撑场面,但他对弟兄们的回馈从不吝啬,甭管是借钱还是想借他爸光,只要他能办到的,直接都是满口答应。
“快别涮我了大哥,明晚你们有空吗?我估计这两天就要走了。”
电话那头的李安俊声音沙哑,情绪也显得非常低落。
“上国外念书啊?”
我立马发问。
“嗯,定下来了,到阿姆斯特丹念政治,我爸的意思是以我的成绩在国内考专科都够呛,更别说什么985、211了,只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花钱留学,回来以后不论是含金量,还是身份啥的都比较容易进入体制内。”
李安俊顿时叹了口长气。
“这是好事儿啊,我们想被安排都没资格呢,你咋好像霜打了似得,那么蔫吧呢。”
我迷惑的发问。
“好什么好啊,哥你知道我这次测试英语多少分不?连猜带懵还不到四十,你说出去以后我跟人交流都不会,咋生活啊?靠特么手语比划么?再有就是我对象,刚才我俩刚分开,她虽然嘴上说会等我,可好几年呢,我感觉”
李安俊有些委屈的喃喃。
“别叽霸身在福中不知福昂,堂堂老爷们还能被这些杂事牵绊住?再说女人那玩意儿哪没有啊?等你回来参加工作,又是海归身份,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得争着抢着要跟你处对象呐。”
我既羡慕又嫉妒的训斥一句。
“哥,如果让你拿前程换我安姐,你会答应不?”
李安俊冷不丁打断。
“废话,肯定不好使呗”
我不假思索的吆喝。
说着话,我立马陷入停滞。
是啊,千金难换有情人!
在我眼中,安澜是无价之宝,那么在对方的心头,他的意中人何尝不是价值连城呢。
人就是这样,站在别人的角度,很难做到理解与共情,心中的天平不自觉会向规劝倾斜,可一旦切换回自身视角,从自己的情感出发,又会认为本我的私心杂念就该理直气壮。
“成,明晚上喝点!”
想透了这些,我也不再执着于安慰他,沉声应允下来。
“明晚见。”
李安俊心事满满的道别一声便挂断了通话。
片刻后,缴完费的我,在一个护士的带领下见到了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瓶底子。
“你是病人家属吧,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这两天别沾水别吃辛辣,再有就是不要熬夜,他的血糖有点低,很容易引发神经系统类的疾病。”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医生朝我招招手嘱咐。
“好的大夫,我会提醒他多注意的。”
我态度和煦的点点脑袋,接着走到瓶底子旁边坐下。
“有意思吗?”
沉默了足足能有两三分钟的样子,瓶底子率先打破僵持。
“儿童医院,蛮适合你的。”
我指了指路过的那些“小病号们”自顾自的掏出烟盒。
刚叼起一支准备点燃,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妈妈怀抱个小孩儿跑向医生办公室,迟疑一下后,又将香烟别在了耳朵后面。
“我没说错任何,你打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你没有安全感,认为会被我利用,二是因为我说准了,我很多话直戳你心窝,你跟我想法不谋而合,你敢说你没动过利用龙虎豹兄弟替你荡平彭家父子的念头?”
瓶底子摸了摸脑袋上被包裹的结结实实的纱布侧头反问。
“他们是我朋友,是我哥们!我不能”
我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摇头。
“快拉倒吧,我虽然不知道义气在你心中的比重是多少,但是坚信你绝对不是个情感用事的人,你也同样渴望有人祝你一臂之力,同样需求他们可以真正站在你身后,而你之所以没那么做,要么是自知你们的关系还不到那种程度,要么就是藏着其他什么脏心烂肺。”
瓶底子轻蔑的摇了摇脑袋。
“嘶!”
我径直站了起来,接着转动脑袋左右寻找,想要挑件趁手的家伙什,同时指向他狞笑:“你又特么给我摆出那副自以为是的狗样子是吧?不过没啥,反正守着医院呢,我给你红削到底,医生能马上再给你补回来!”
“樊龙!”
瓶底子也“唰”一下站了起来,面对面的注视我的眼睛道:“我懂你想树立自己义薄云天的形象,也明白混社会讲究个兄弟情深,如果你寡情薄意,谁会跟你混,谁又会为你鞍前马后,这些面上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替你搞定,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一旦错过你特么再没可能,”
“来铁子,咱俩上卫生间唠唠江湖究竟是什么”
我一把扯住瓶底子的衣领,粗暴的朝走廊尽头的厕所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