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精致的脸。
我心中涌起无数怒火，想要对她恶语相向。
可到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与其多费口舌，倒不如省下力气。
我拦下一辆车，没有再看柳轻舞一眼。
“你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继续让她活着，无非是折磨她，折磨你。真的有意义吗？”
柳轻舞并未罢休，她依旧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
而我，对于这些，视而不见。
现在，我只想去看看晓晓，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仅剩的亲人……
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
我隔着玻璃，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晓晓，眼泪不自觉流淌。
柳轻舞所说的话，我何尝不明白？
晓晓的身体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连千万分之一都没有。
可她还那么年轻，求生意志还那么强烈，我又怎能将她抛弃，让她真的就这么离开？
我只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留下足够多的钱，能给晓晓一次睁开眼睛的机会……
只是，她真的会睁开眼么……
在剧烈的失望、绝望冲击下，我的身体传来阵阵剧痛。
随即，我的眼前一白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只能听见身边响起了换乱的呼喊声……
再次醒来，我已经出现在病床上。
环顾陌生的一切，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我下意识发出一声呻吟。
“醒了。”
那道声音响起，我看见医生坐在我的身旁。
“你知道，你的情况有多严重？”
“如果不是因为治疗及时，你已经死了！”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不在乎身体的病人。”
“所有人都求活，独独你，分明是在寻死！”
“这些日子，你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再这样下去，你的生命只剩下不足两个月！”
医生似乎是被我的不重视所激怒，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而我，对此只能沉默以对。
没有人想死，而我，只是没有选择。
现实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将我和晓晓摆在天平两端。
我只能选择其中之一，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
可医生将我的寿命缩短到两个月，却让我感到几分不安。
原来，我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两个月了……
可这点时间，对我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两个月的时间，想攒够晓晓的医疗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医生，能不能吃药延长时间？”
“我不需要太多，半年就行。”
我从床上坐起，看着医生问。
“半年？你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做手术，将那颗肿瘤切除。”
“否则，它一旦扩散，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
“那时候，别说半年，就是多活一天都是你幸运。”
医生的话将我拖入无尽深渊。
摆在我面前的，只剩下等死和做手术两条路可选。
可一旦做手术，势必不能瞒过柳轻舞。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作为我的妻子，的确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监护人了……
“鉴于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可能再替你隐瞒。”
“我记得，你在病例上留下了监护人电话。”
“我会亲自打电话和她沟通，争取让她早些过来，给你签字做手术。你先好好休息。”
“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两天，你的手术就会开始。”
说完，医生朝门外走去。
我却一把拉住医生的手，“不可以！”
我无比清楚，一旦我身体情况被柳轻舞得知会是怎样的下场。
在她眼中，重病的晓晓，只是一个累赘。
那么重病的我，在她面前，何尝不是这样？
她若愿意给我一个解脱当然是最好的。
可按照她的性格，只怕她不仅会甩下我，更会将我好不容易到手的数百万一并收回。
那样，面临死亡威胁的，将不只是我，还有晓晓……
看着我的祈求，医生软了下来，他松开道，“我不知道你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你现在的情况，是不做手术，一定很难活。”
“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对我的病人负责。”
“所以，我给你时间，下午五点前，你打电话通知家人来的签字。”
“要么，我亲自给你亲属打电话。”
听着医生的要求，我默默点头，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真的要给柳轻舞打电话么？
不知为何，我没有勇气将事实告知她。
或是出于为了维护我仅剩的一点可怜自尊，或是对我当下可怜模样会遭到柳轻舞的戒备。
不管何种，我始终捏着手机，既没有拨通电话，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一直到日薄西山，太阳渐渐消失不见。
我才从迟疑中抽出。
而此时，距离约定的五点时间已无比接近。
“我还不想死，或许她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怀着这样的念头，我沉住气，还是拨通了电话。
“张启胜，你又想干嘛？”
电话拨通，喧闹的音乐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听着那些声音，我抿了抿嘴唇。
我知道，此刻的柳轻舞大抵又留连于哪家酒吧和某个服务生。
我在做足准备后，方才开口，“柳轻舞，我需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在巨大的音乐声中显得格外渺茫。
那些声音并未被柳轻舞收入耳中。
她重复地大喊道。
面对柳轻舞的不在意，我下意识提高音量，“我说，我快死了，需要做手术！”
“轻舞姐，你在和谁打电话？咱们继续喝酒嘛……”
听着李景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果然，她对李景的在意远胜于我，哪怕我快死了，依旧换不到她的正眼……
“有什么，回去再说，我现在很忙！”
不给我继续开口的机会，柳轻舞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徒留我对着手机呆愣发呆……
“果然，她从未在意过我。”
良久，我才露出自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