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再度垂下雨幕,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硬生生的疼。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描绘着,墓碑上雕刻的名字,第一次他觉得‘陆焉知’三个字竟然如此的冰冷生硬。
刻字上的棱角将他指肚划的鲜血淋淋,雨水混合着鲜血顺沿着墓碑流下来。
“唉……”馆长打着一把黑伞,深情复杂的看着宁元白,“她人已经去了,你又何必这样?”
看着黑色檀木骨灰盒一点点被土掩埋,原本鲜活的人,如今却变成了墓碑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送葬的人一个个转身离开,最后只剩下宁元白和周凯两个人。
周凯恨毒了宁元白,自己的爱而不得,却被他如此的践踏。
“宁元白,你记住了,咱们之间我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又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这才转身离开。
身上高级定制西装被雨水浸透,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嘴唇苍白没了血色。
指肚上的血口子也早被雨水冲的泛白。
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他的焉知那么怕冷怕黑,就连睡着都要开着一盏小灯,可如今却要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可心头的痛苦反而越压越紧。
天色阴沉下来,好在雨总归是停了。
柳依依从车上下来,高定的鞋子踩在水坑里,顿时惊呼出声。
“非要我来这种鬼地方,阴森森的……”柳依依一边吐槽着一边用纸巾擦着被雨水沾湿的鞋子,眼里尽是嫌恶。
抬眼看向跪在墓碑前的宁元白,细长的眉皱的更紧,随手将手里的纸巾扔在地上,扭着胯朝着他走了过去。
“元白,爸妈让我叫你回家。”柳依依蹲在宁元白的身侧,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宁元白的肩头,“你身上都湿透了,夜风一吹会更凉的。”
“你一直在这里会感冒的,而且,明天我们俩要回门的……”
宁元白却猛地攥住柳依依的手腕,缓缓转头。
看着宁元白仿若寒潭的眸子,柳依依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恶寒,“元,元白,你弄疼我了。”
宁元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你怎么还敢来?”
冰凉的手掐住她的脖颈,可当看清柳依依的样貌时,却又怔愣在原地。
黑长直的头发随意披散着,简单的休闲装扮,甚至脸上都似是未施粉黛一般,尤其是身上,那股淡淡的玉兰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难道,真的是他的焉知回来了?
不,不是她!
就算外形和装扮如何伪装,可这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太多的世俗欲望。
可宁元白还是有些颓然的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面对这张和陆焉知有八分相似的脸,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宁元白转身,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心中愧疚更甚。
伸出打手缓缓擦拭着照片上依旧残留的水滴,“焉知,对不起……”
“这个女人怎么配当你的替身呢,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及。”
听了这番话,柳依依眸中恨意更甚,寇色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宁元白回到别墅,张阿姨红肿的眼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可毕竟对方是她雇主,该做的还是要做。
“先生,给您毛巾,您先去洗个热水澡,我给您煮一碗姜汤去去寒。”
宁元白却只是木讷的摇头,一步步朝着楼上走着,独留张阿姨拿着毛巾站在原地。
站在陆焉知的卧室门前,宁元白的手搭上门把,却没有勇气推开。
用力调整呼吸,这才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以往那种淡淡的玉兰花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铺面而来消毒液的味道。
墙上开关的脆响传来,在这个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震耳。
原本屋里暖黄的光被刺眼的冷白取代,就连床上的四件套都被换成了全新的,就好似那个人不曾存在过一般。
果然,清理痕迹她是专业的。
掀开靠墙的白布,露出巨幅双人婚纱照。
只是原本的合照,如今只剩下宁元白的,他旁边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任凭相片上的男人如何英俊眼神如何深情,可却依旧掩饰不住他是个人渣。
缓缓转身,看着床头摆放着的日历,上面画着一排排叉号,还有一刻大大的黑色爱心。
回想着前几天还在调侃,是不是着急嫁给自己,所以才数着日子?
现在他才彻底明白,这竟然是她的死亡倒计时……
将那本日历紧紧抱在怀里,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嚎啕大哭。
张阿姨端着姜汤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痛苦的呜咽声,也跟着红了眼眶。
或许,此刻他所需要的并不是姜汤,而只是简单的独处。
想到这里,张阿姨索性不再打扰,转身悄悄下了楼。
此后三天,宁元白只是将他关在陆焉知的房间里,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只有这样,他麻木的神经才感觉不到疼。
只有这样,陆焉知的身影在他面前才会越来越清晰。
方洁推开门,只见宁元白手里的红酒已经见了底,脚边散落着无数空掉的酒瓶。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哪里还有以往霸道总裁的样子。
“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方洁的耐心被彻底耗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现在的妻子是柳依依……”
“别和我提她!”宁元白忽然怒喝,吓得方洁一个激灵,宁元白随后又压低声音道:“我的焉知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看着自己儿子这样痛苦的模样,方洁终究还是心软下来,蹲下身子,“元白,你爸爸和我都老了,宁家的公司还需要你站出来主持大局,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不管不顾了吧?”
听着母亲的话,宁元白缓缓抬起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妈,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焉知好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怎么能用‘一个女人’来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