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本就身形高大,又总是一身黑色西装,陆知夏总是联想到更多的则是‘西装暴徒。’
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过来看诊的孩子。
这段时间本就是小儿呼吸道疾病高发时期,所以诊所很忙,接待的都是小孩子。
看见他在露台坐着,黑色西装,黑色墨镜,胆子大的瞥过头不看他,胆子小的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
终于,陆知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干什么总在我的诊所里腻歪着,你就算是没什么工作可做,那就去你自己的院子里待着。”陆焉知毫不客气的直接赶人。
可秦铭却只是浅笑着,一边将葡萄丢进嘴里,一边说着,“我当然有工作,保护你的安全就是我的首要工作。”
陆知夏看着悠哉的秦铭,真的是怒从心头起,伸手直接将他的墨镜摘下来,“你能不能不要闹了,你在这那些孩子会害怕的。”
阳光太过刺眼,让他眯起双眼,看着她的五官因为生气几乎都扭曲在一起。
秦铭的心里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一般,索性站起身。
陆知夏身形算是修长,可站在秦铭跟前,还是比他矮上了一个头。
秦铭依旧是标志性的双手插兜,身子微微前倾,将墨镜给她戴上,好看的丹凤眼里带着笑意,“这样才对,人怎么能没有息怒哀乐呢。”
扔下这句话,他这才吹着口哨离开。
陆知夏有些怔愣,明白了秦铭话里的意思。
回想起以前和宁元白在一起,似乎一切都是淡淡的。
淡淡的开心,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哀伤……
小许也称赞过,“师傅,你的情绪好稳定。”
那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回过头看看过去的十年。
她就好似宁元白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似乎一切的情绪都和他有关。
而宁元白又何尝不是呢,从小被框在一个框架里,唯一出格的事,怕就是两人订婚了。
现在虽然摆脱了宁元白,可却并未摆脱那十年感情带来的影响。
摘下墨镜,原来周围的一切竟如此的鲜活,明媚……
她第一次接受了秦铭的邀约,带着阿玉一起去他家里吃烤肉。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碳有点潮,就算是费力点燃,也只是冒出滚滚黑烟,呛的三个人不停地咳嗽,眼泪狂飙。
“咳咳……烤肉都要成熏肉了……”秦铭耐心耗尽,“你们先进屋,不要被熏到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陆知夏遵从他的建议,拉着阿玉进了他的房间。
才进门,一股白玉兰的香气袭来,暖色系的装修,一切那么熟悉,却也有些许陌生。
“没想到像秦铭大哥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这种装修风格。”阿玉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奇。
都说装修风格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在,这真的准吗?
秦铭在那个黑老大似的外表下,竟然有颗少女心?
“好了搞定了,一会儿等着吃就好。”秦铭走进来,脱下西装外套,看着沙发上的阿玉,笑道:“对了,我还有件礼物要送你。”
说完,神秘兮兮的走进旁边的储物室。
留下站在客厅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秦铭再次出来,推着一辆淡粉色的山地车。
看见山地车,阿玉的眼睛都放光了,“送,送我的?”
“当然!”秦铭单手撑着车,笑着点头。
“为什么?”阿玉虽然嘴上问着为什么,可动作却更加诚实,从他手里接过车子,“秦铭哥,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车子?”
“不仅仅是你有,我和你知夏姐也有,风景这么好,不骑行一下怎么行?”说着,朝着陆知夏眨眨眼。
许是粉色车身折射出来的光太过于柔和,以至于陆知夏觉得,此刻的画面太过于温馨。
当陆知夏从房间出来,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一脸懵,“他,他们?”
秦铭拿起肉串,递给陆知夏和阿玉,开口说道:“他们是米其林大厨,嗯,手艺还算不错。”
不仅如此,秦铭甚至还拿出了些烟花。
“阿玉……”秦铭笑着将点燃好的仙女棒交给阿玉。
阿玉惊喜的接过,脸上洋溢的是陆知夏从未见过的欣喜。
明亮的烟花照亮阿玉天真烂漫的笑颜,就算是在旁边看着,似乎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欢喜。
阿玉正在一点点从阴霾中走出来,这明明就是好事,可不知为什么,陆知夏心里就是隐隐透着担忧。
“阿玉真的很喜欢你,越是这样,真相被揭开的时候才会越残忍……”陆知夏的语气带着一丝哀伤,这种痛楚没人比她体会的更深刻。
秦铭灌了一口啤酒,“在你眼里我就真的只是个恶人吗?”
昏暗的光线下,陆知夏看不清此时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受伤。
“可是,你不和我说实话,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恶人还是善人呢?”陆知夏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也清楚,他那双黑如墨的眸子此时也正在看着她。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秦铭转身靠在栏杆上,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同样也非好即坏。”
“有时候我也在想,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说不清……”
喧嚣过后,秦铭坐在院子里,一口口的喝着酒。
陆知夏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刻,他身上放荡不羁的样子褪去,剩下的竟然是赤裸裸的孤独。
终于,陆知夏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酒瓶夺了下来,“不要再喝了……”
秦铭微微垂着头,肩膀抖动,带着自我嘲弄的笑声传来,“有时候我也问我自己,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黑是白?”
说着,缓缓牵起陆知夏的手腕,拇指摩挲着那串数字,“我真的好想它,我真的不想再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我想感受真真实实的世界。”
“你帮帮我,好不好?你是医生,你肯定有办法帮我的……”
这一刻,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