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的空气如水泥般凝沉冰冷。
宋瑾禾睫翼微垂,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情:“你真的要走?”
谢淮川苦笑一声,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我还要谢谢你,终于肯放我离开。”
“你去哪里,是不是去找夏稚?”宋瑾禾不依不饶地逼问。
苦涩混着痛苦,翻搅出蓬勃怒气,他捏紧拳,冷笑道:“宋总,我去哪里,您就不用管我了。”
似是想起什么,谢淮川抬眼,忽然冷静下来,道:“那明天我们去办理离婚登记。”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霎时寂静。
“好。”
半晌,宋瑾禾才出声,她转身上楼,声音越离越远:“办完登记你再走吧,到时候我不会管你去哪里。”
——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虽在同一屋檐下,但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宋瑾禾几乎住在公司,即使是回来,也行色匆匆,有意避开谢淮川。
而薛璟也出了新专辑,在各大平台的榜首宣传,热火朝天,又有一飞冲天之势,背后捧他的人一如既往,出手阔绰,彰显无尽的偏爱。
谢淮川却无动于衷,只是将离婚手续的必备文件准备齐全,等待最后的离婚证书。
他与宋瑾禾纠缠了将近六年,再浓厚再固执的爱也会被消磨殆尽,阿悦让他无望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但这段阴差阳错的意外,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枯萎于冷夜,消失殆尽。
恢复记忆的宋瑾禾将他最后燃烧的希望碾碎,痛苦到已经麻木。
他再没有力气去同宋瑾禾拉扯了。
她反复不定,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难以忍受。
如今她肯放走自己,也让谢淮川深深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犹豫徘徊,让自己更加难过。
他已经找好自己以后的住址,离学校很近,没有太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要逃离宋氏的把控,他才不愿去国外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很容易惹上麻烦。
谢淮川想起在弗洛伦纳时的经历,恍然一瞬,竟然有点怀念那种新奇又刺激的日子。
也不知道奥利维和艾达怎么样了,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们。
谢淮川这样想着,推开了门,看见宋瑾禾破天荒地坐在了沙发上,看上去是在等他。
他脚步一顿,放下手提包,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平静出声:“怎么了?”
宋瑾禾眼也不抬,看着桌子上的文件,默了一瞬,道:“夏稚说,只要把你让给她几天,她就把这次的招标项目让给我。”
话音落下,她用指腹摩擦着指骨,仰头抬眸,眼神锐利含锋,紧紧盯着他。
谢淮川指尖不自觉蜷起,哑然片刻,站在吊灯下,明亮的灯光洋洋洒洒,落在长而密的眼睫上,在眼下聚起两片小小的阴影。
宋瑾禾见他不说话,随意地将文件收起,道:“你不愿意也没……”
“好,我去。”
“你说什么?”
宋瑾禾的声音冷了八度,狠狠皱眉,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就这么想去找她?”
谢淮川淡声道:“这次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好,好得很……”宋瑾禾气笑了,哗啦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被扔到他脸上,眼神戾气透骨,“滚!”
纸张边缘划过皮肤,像刀锋般刺痛。
谢淮川很听话,当着她的面,给夏稚打去电话。
“来接我吧。”
“真的吗?”夏稚惊呼一声,随即甜甜的笑声传来,“太好啦,等着我,马上到哦。”
宋瑾禾走过来,劈手夺下他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她气得发抖:“谢淮川,你敢去?”
谢淮川笑了一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弯腰捡起自己地手机,眼神平淡,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出卖你,但确实是我一时不慎,让薛璟偷走了机密信息,我会弥补。”
宋瑾禾冷笑一声:“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想要离开我,去找夏稚。”
又是这样,谢淮川攥紧拳头,又陡然松开。
“那又怎样,只要离开你,我去哪都可以。”
宋瑾禾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失神地顿在原地。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按喇叭的声音。
夏稚来了。
谢淮川轻声道:“宋瑾禾,你从来都不信我。”
语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宋瑾禾茫然地看着他失望的眼神,胸口一阵发闷,匆匆伸手去拽他,却扑了个空。
她连忙出门去追,却看见他上了夏稚的车。
她得意地冲她远远挥挥手,笑道:“感谢宋总割爱,半个月之后就还给你啊……”
说完,她启动车子,一骑绝尘。
而谢淮川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颜色亮丽的跑车在傍晚的夜色中煞是亮眼,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宋瑾禾心里瞬间空落落的,冷风呼呼灌进去,浑身冰凉。
她攥紧拳头,眼神暗沉。
而另一边的夏稚,全然一副打了胜仗的兴奋模样,面颊红晕,眸子晶亮。
她丝毫不在意谢淮川的沉默,愉悦地开口:“原本是想让她永久把你出让给我的,但我想了想,她肯定不会答应,只好退而求其次啦。”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宋总竟然真的会答应我……”她勾起唇,恶意地笑,“果然还是薛璟比较重要啊。”
谢淮川皱皱眉,终于出声:“你什么意思,不是因为招标项目吗?”
夏稚状似惊讶:“呀,她没告诉你吗,薛璟在我地盘嫖娼,被我抓住啦。”
“我告诉宋瑾禾,要是想让他还能在娱乐圈混,就把你借给我半个月。”
她抬抬下巴,眼睛弯成月牙:“我厉不厉害?”
谢淮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别过头去,冷冷吐出两个字:“卑鄙。”
夏稚丝毫不在意:“只要结果达成,管他过程是什么呢。”
“你究竟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
谢淮川忍无可忍,终于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车里狭小的空气忽然冻住。
夏稚忽然沉默下来。
就在谢淮川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就听到她开口。
没有往日刻意装出来的软糯可爱,她声音清冷低沉,认真道:“我好奇。”
谢淮川撞进她偏头看过来的眸子。
漆黑,冰冷,好似黑洞,吞噬掉所有光芒。
“我想知道,就凭你,为什么能在我们面前能挺直脊背,宁折不屈的。”
她歪歪头,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看看你被打碎筋骨,趴在我脚下求饶的模样。”
谢淮川拧紧眉头,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