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活下去的动力
娄天钦走到床的另一旁，目光沉痛：“爸爸说你不肯做手术，是因为怕疼吗？”
罗艳荣撇嘴：“我不是怕疼，我是不怕死。”
所有人：“……”
娄杰锋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妻子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罗艳荣拽兮兮的看向丈夫：“我死了，你们父子两个不就清净了？反正一个个都不省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娄杰锋：“……不是，我哪里让你不省心了？”从结婚到现在，她无论想干什么，他都尽力满足，哪怕是再过分的要求，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所以，这个锅他坚决不背。
罗艳荣咬了咬唇，突然指向娄天钦：“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生出这种货色！”
娄杰锋：“……”
姜小米几乎快被憋出内伤了，在外面被人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男人在母亲眼里居然变成了‘这种货色’。
“这场手术您必须做。”娄天钦道。
刚才跟医生沟通了一下，如果现在做的话，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只不过后期饮食方面需要多注意，如果继续拖的话，成功率只会越来越低，意味着风险也在增大。
罗艳荣白了他一眼：“不想做。”
“妈！”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死，你们让我死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罗艳荣一把推开他，表情跟抗日女英雄似的，横眉冷对。
娄杰锋给儿子递了个眼神：“走，我们出去抽根烟。”
娄天钦被母亲的固执弄得有些无可奈何，也许烟草能缓解一下，于是点点头，跟随父亲一同出门。
父子两个一走，罗艳荣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拉着姜小米说个不停。
忽然，她假装很诧异的样子：“小米，好长时间不见，你好像胖了。”
姜小米满头都是黑线，什么胖了，分明就是怀孕了好不好。
“呵呵，好像是哦。”姜小米抓抓后脑勺，表情有点尴尬。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小米还不承认自己怀孕的事，罗艳荣黯然叹气：“看见你能吃能喝，都不晓得我有多羡慕。”
姜小米连忙把话题往手术上面扯：“其实，只要手术成功，再挨个半年你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你以为我真的就为了口吃的？”
“那……那是为什么？”
罗艳荣毫不犹豫道：“我活够了。”
“啊？”
她把视线从姜小米肚子上移开，心灰意冷道：“人家像我这么大年纪，孙子孙女都会打酱油了，我呢，什么都没有，早知道大号练废了，我就应该弄个小号练练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呜呜呜……”
“阿姨，这种事急不来的，天钦不是还年轻嘛。”
罗艳荣一把抹去眼泪，凶巴巴道：“他倒是年轻，我呢，我已经老了，等他把孩子生出来，我抱不抱得动还是问题。”
姜小米：“……您老考虑的太远了吧。”
罗艳荣摆手：“你不懂，等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时间是很珍贵的。”
姜小米频频往门口看，那两个抽的是雪茄吗？到现在都不来。
“你别看我现在表面风光，其实……其实是很可怜的，前几天，我的几个闺蜜都跟我绝交了。”罗艳荣可怜巴巴道。
“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觉得我不配跟她们走在一起呗，人家牵着孙子，孙女，我却牵着……一条大金毛。”
姜小米：“……”
吸烟室里，娄杰锋仰头四十五度角：“你妈其实是受了刺激。”娄天钦的烟刚掐灭，随手又点了一根：“谁刺激的？”
“她同学。”
“嗯？我妈不是文盲吗？”
娄杰锋狠狠吸了一口烟，忧郁道：“前段时间跟她闺蜜闹翻了，我怕她钻牛角尖，替她报了一所老年小学。”
男人嘴角一抽，听过老年大学，没听过还有老年小学的：“然后呢？”
“然后上了几个月，被她同学刺激的不行。”
“人家成绩比她好？”
娄杰锋长叹：“人家叫她带写作业。”
娄天钦：“……”
“后来才晓得对方要忙着带孙子没时间。你妈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嘴巴狠心肠却软的要死，人家找她帮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每天熬的眼睛跟咸鸭蛋一样……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帮她退学的。”说完，娄杰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有孙子了吧。”
娄天钦兀自点点头，闷闷的吸了一口。
等他们两人回去的时候，只见病房里，一老一少抱头痛哭。
“你说我惨不惨？我……我以前没上过学，好不容易上了，却遇到这样的事……呜呜呜。”罗艳荣伏在姜小米肩膀上放声大哭。
姜小米拍着罗艳荣的后背，抽抽噎噎的倾诉：“阿姨别说了，这感觉我懂。上学的时候，有个帅哥突然喊我出去玩，我以为人家是想追我，谁知道……是叫我过去帮他放风……他泡的是隔壁班的班花……”
两人凝噎着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的抱在一块儿。“小米，这就是命啊，我们女人怎么这么苦……我现在就想一头撞死去。”
娄天钦跟娄杰锋见状，慌忙将两人拉开。
娄杰锋心疼的替老婆擦眼泪：“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罗艳荣鼻子红彤彤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我难过嘛。”
姜小米用袖子擦拭眼角，冷不丁发现有人递了一张纸巾。
“擦擦。”男人语气有些冷。
这人就连示好都给人一种降尊纡贵的感觉，姜小米本可以不买账的，可一想到罗艳荣，咬咬牙，算了，就当哄老人家开心吧，伸手接过。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他并没有像其他医生穿着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黑西装。
“娄先生借一步说话。”娄天钦默不作声的跟了出去。
罗艳荣一心求死的态度让娄天钦误以为是逼他结婚的伎俩，所以请了专门的医疗组过来检查后，没想到结果跟医院检查的一模一样。
“她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可能错过最佳医疗时期，而且年纪大了，恢复也慢。”
“我知道了。”娄天钦伤神不已，抬手揉了揉眉心。
“娄先生，病人的心态如果好的话，对康复有很大帮助。”中年男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娄天钦一眼。
他们不知道，这番话被缩在墙角的姜小米听得一清二楚，她还是没有改掉喜欢偷窥的‘坏毛病’。
刚才娄天钦跟男人出去的时候，她借故上厕所，就是为了偷听他们说什么，没想到听到如此糟糕的消息。
姜小米回到病房，跻身到罗艳荣身边：“阿姨，你还是做手术吧，活着什么都会有，如果死了，真的啥都没了。”
“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罗艳荣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姜小米咬咬牙，一把扯过罗艳荣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这里面是娄家的血脉，这个动力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