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被乔芷从未有过的失态骇住，手里的半块玉佩仿佛成了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她完全不明白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看到乔芷姐姐那张素来清冷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如纸，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震惊、迷茫，甚至……是深深的恐惧。
“乔芷姐姐，你……你怎么了？这……这是什么东西？很可怕吗？”绫琅公主也被吓得不轻，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
凌霄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在乔芷和那半块玉佩之间来回扫视。他虽不知“玄鸟令”究竟是何物，但能让乔芷如此失态，绝非凡品。
乔芷死死盯着那半块玉佩，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玄鸟令……竟然是玄鸟令……它怎么会出现在慕凌天身上？难道……难道那些被血腥掩盖的真相，竟然……
“乔芷……”凌霄刚要开口。
“小心！”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从洞外传来，紧接着便是兵刃相接的锐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有埋伏！”凌霄脸色一变，瞬间拔剑，护在慕凌天身前。
变故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石坳外火光陡然亮起，无数黑影从林间窜出，喊杀声震天，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这小小的藏身之处包围得水泄不通！
“保护国师大人！”王将军的人马在洞口外围与突然杀出的敌人激烈交锋，但对方人数众多，攻势凶猛，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霄不再犹豫，背起仍有些迷糊的慕凌天，艰难地挤进裂缝。小染紧随其后。
副将见状，气急败坏：“给我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慕凌天给我抓回来！”他似乎对慕凌天有着某种强烈的执念，即便损失惨重，依然指挥手下紧追不舍。
裂缝之后，是一条更为崎岖难行的山路。夜色深沉，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密林中穿梭。
不知逃了多久，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但危机并未解除。
“我们……我们去哪儿？”绫琅公主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脚踝的伤又复发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这一次，她却咬着牙没有大声抱怨。方才乔芷那般身手，着实让她刮目相看，也让她明白，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能轻易得罪的。
“我们还能去哪？""
绫琅绝望的问道。
“墨城。那是我的领土，我们可以相对安全些，先把慕国师照顾好。“
凌霄卖力的说道。
数日后，几人终于抵达墨城，凌霄找好了最好的大夫和旅馆。
老大夫须发皆白，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始准备扎针。
方才老夫施针，暂时稳住了他的情况，但记忆恢复，恐怕还需要时日，急不得，更需要静养和正确的引导。”
“引导？”小染轻声问。
“不错，”老大夫点点头，“需有人耐心与之交谈，讲述过往之事，慢慢帮他梳理混乱的记忆。切忌强行刺激，否则适得其反。”
送走大夫，房间内只剩下小染和慕凌天。凌霄和乔芷去处理城中事务，绫琅公主则因为脚伤，被安排在隔壁房间休息。
小染坐在床边，看着慕凌天。他此刻醒着，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
“慕大哥，”小染鼓起勇气，轻声开口，“你还记得……白溪村吗？”
慕凌天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
小染便耐心地，一点点地，将他们从白溪村相遇，到后来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讲给他听。从她被胡氏赶出家门，到他收留她；从她帮他招揽病人，到太子公主的到来；从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到如今身处墨城……
她讲得很慢，声音轻柔，像山涧清泉，缓缓流淌。
慕凌天静静地听着，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渐渐染上了痛苦，惊愕，自责，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当听到小染描述她如何被卖入青楼，受尽苦楚时，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对……不起……”他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小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失忆期间，竟然让她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和磨难！一想到那些场景，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连番变故，她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如今虽然身处险境，但及笄是大事。”凌霄接口道，“不如我们简单为你操办一下，也算冲冲喜，希望能带来些好运。”
绫琅公主不知何时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竟也难得地附和道：“对啊对啊，办个及笄礼热闹热闹也好！整天这么死气沉沉的，人都快发霉了！”经历了生死，她对小染的态度已然转变了不少，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语气却不再那么尖酸刻薄。
小染有些受宠若惊，看向慕凌天。
慕凌天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他低声道：“应该的。”
小染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然而，夜深人静之时，慕凌天却辗转难眠。
白日里小染讲述的那些过往，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记忆。那些破碎的片段，好的，坏的，温暖的，血腥的……开始一点点拼凑起来。
“南梁国师……”他喃喃自语。这个身份，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伴随着无尽的责任，仇敌，还有那些未了的恩怨。
他想起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想起了边疆的烽火狼烟，想起了那些追杀他的人……也想起了那枚贴身收藏的，刻着奇异纹路的半块玉佩——玄鸟令。
乔芷看到玄鸟令时那般失态，绝不仅仅是因为震惊。那玉佩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空空如也。玉佩……
他一方面渴望着能和小染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远离那些纷争和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