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即便觉得他们两个人这个行为太变态了,也没人敢出声阻止他们。

    甚至祝宁因为看得不够清楚,还说了句:“灯。”

    唐锦华竟然还想顺手递给她。

    可惜,他手里没有灯。

    所以唐锦华抬起头来,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用眼神苛责一句:这么没有眼力见!

    于是小徒弟只能迈着小碎步跑过去点灯,然后送过去。

    这个年头,验尸用的竟然是琉璃灯罩了。

    小徒弟直接递给了祝宁。

    祝宁顺口说了句谢谢:“谢谢。”

    然后就照着灯仔细看。

    说实话,就这么看,什么东西都得看清楚了。

    所以,祝宁很快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们看,这里,这里,有裂开又愈合的痕迹。”

    随着祝宁话音落下,唐锦华也看到了祝宁说的地方。

    他连连点头:“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过,你如何确定是裂开又愈合?”

    就不能是别的?

    祝宁一般在这个时候,耐心空前的好,可能是带实习生带出来的后遗症。

    所以她回答道:“这个就要靠经验了。没事的时候,多观察一下,就知道区别了。裂开又愈合会留下疤。而且皮肤的伸展也不如其他地方好。会紧绷一些。”

    所以,做完痔疮手术后,才会让患者一定要扩展,否则的话,就真的会造成延展性不好,反而到时候拉不出来了。

    唐锦华听完这个解释,一面觉得祝宁说得对,一面又忍不住看了祝宁一眼,又看祝宁一眼。

    她看了很多吗?都是怎么看的?看的尸体还是活人?

    这些念头在唐锦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滚越大。

    但他忍住没有问。

    这里人太多了,不适合。

    可祝宁却没有丝毫顾虑一般,反问唐锦华:“你们验尸一般是不是不看这个地方?”

    唐锦华噎了一下:谁没事看这里啊!

    回答的是江许卿,他看唐锦华光瞪眼不回答,就赶紧开了口:“一般如果没有伤,就不看。”

    祝宁点点头:“那怪不得。不过其实可以看看。有时候还是会漏掉线索的。宁可做了一百次都用不上,也不能有一次错过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没回答,主要是不好意思,还顾虑着自己是祝宁的对家。

    但季瑾却立刻捧场:“祝娘子说得太对了!”

    要不是还拿着纸和笔,他都要给祝宁鼓掌了。

    不过,祝宁虽然老毛病发了,忍不住多讲两句,还是没忘了自己的立场,没有明说这里有伤代表着什么。

    她验完了之后,就扔掉了那个猪尿脬手指套,将尸体重新摆放好,盖上单子,而后就准备走了。

    唐锦华有心想问两句,但到底没好意思。

    最后看祝宁都准备告辞了,就赶忙瞪了一眼江许卿:还不跟着?!之前不是天天追着人跑!

    可惜江许卿没领会。

    于是唐锦华只能在祝宁出去后,悄悄瞪江许卿:“还不快去追?”

    江许卿迟疑:“这不好吧——”

    既然是两边要比一比,那他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唐锦华怒瞪:“你又不是这个案子的验尸官,你跟着她怎么了?!”

    江许卿还是放不下道德报复:“可是……这不合规矩啊,这不是偷师吗……”

    唐锦华气得都快咆哮了:“不会偷师的人,才是蠢人!你还不快去!”

    江许卿只能一溜烟跑了。

    唐锦华气得重重喘了两下,随后又开始焦虑:“就他这个性情,以后怎么办!”

    当初光想着教他要做个高尚的君子,却忘了教他灵活变通!现在变成这样!以后怎么在官场上混!

    唐锦华真的发愁。

    旁边的大徒弟劝:“师弟现在还年轻呢。等再大一些就好了。”

    小徒弟不敢说话,只能暗自腹诽:江师兄从我进师门时候你们就说这话,这都两年了,也没好一点啊——

    不过唐锦华也没操心太久,很快就开始琢磨案子:“你们说,有伤到底代表什么?”

    要是祝宁听见这话,就会回他一句:代表死者有男朋友。

    而死者如果有男朋友,就意味着死者还有别的感情纠葛。

    因爱生恨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普遍现象。

    一般凶杀案,最先怀疑的,一定是他身边的妻子,丈夫,或是男女朋友。

    祝宁脚步轻快。

    季瑾压低声音问:“祝娘子,咱们这是发现什么了?”

    祝宁没有藏着的意思:“这个罗富商,有龙阳之好。而且是下面那个。而且,他应该有相好。”

    季瑾听得一愣又一愣:这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回去办公室,祝宁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连小臂都没有放过,这才能坐下来,安安心心喝口水。

    这一上午,快要累死了。

    季瑾也很懂事:“您稍坐一坐,我去给您取饭菜。”

    祝宁连连点头:“别忘了你和范九的。”

    顿了一下又道:“再给柴少卿留一份!”

    柴宴清刚进院子里,就听见祝宁扬声喊的这一句。当时嘴角就翘起来:倒没忘了我。

    季瑾出来,就看到了柴宴清,赶忙行礼。

    柴宴清含笑一摆手:“去吧,若是有牛肉,记得买一份。”

    祝宁之前念叨过想吃牛肉。

    普通地方没有放牧的牛羊,都是耕牛,轻易不敢杀。

    这里却时常有牛肉吃,都是塞外和草原上放牧的牛羊。就是牛乳也常见。

    进了屋,柴宴清就见祝宁几乎人的瘫在椅子上,便问:“如何?”

    祝宁一听他声音,就坐起来,打起精神道:“那死者有龙阳之好,是下面那个,可能有固定的男相好。”

    “而且,凶器不像是匕首,你想像,什么东西能割得伤口是两边浅,中间深?”这个事情,祝宁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甚至画了一张图:“你看,伤口是这样的。如果是普通匕首,不会是这样的伤口。因为匕首本身弧度不明显,贴着脖子划过去,切口是不会那么均匀的。”

    柴宴清盯着那切口图看了片刻,微微扬眉:“倒像是割出了一条直线。”

    而脖子本身是圆的,所以这才有了两边浅,中间深的说法。

    如果是用匕首,大概划开也是跟脖子弧度一致的一个圆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