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琪给林恩量了量体温,又简单做了一番检查。
“确实没什么大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要是疼得睡不着就吃点这个”她把林恩按到床上,塞给他一个黄色药瓶。
“呃,伤口已经不疼了”林恩推开药瓶,他对米国人动不动就嗑药这一套很是反感。
“别担心,这是我平时吃的安眠药,很安全。”贝琪在林恩额前亲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圣母玛利亚在上!马库斯!"别带你弟弟去帮派地盘"这话是特么古希腊文吗?这账单够我洗三年屎盆子了!”
“嗷消消火老妈林恩的命比兰博还硬!我放学后可以去哈林区教橄榄球那里的有钱人愿意为他们的蠢孩子付一大笔指导费”
“真的?可他们怎么会看上你”
“suny(纽约州立大学)的教练愿意给我写介绍信”
林恩听着门外隐约的训斥声在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上辗转难眠,这个家其实还不错:姨妈对自己视如己出,表哥也不是那种在街头打混的黑鬼。马库斯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已经是他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他不仅文化成绩不错,还是学校橄榄球队的主力跑卫(rb),很有希望拿到大学的体育奖学金——这是贫民区的黑人男孩少数可行的上升通道之一,另一条路同样是发挥黑人的种族天赋:当歌手,但马库斯的歌喉简直要人命。
这方面林恩比他强得多,原身老妈生前是个歌剧女高音,多少遗传了点音乐天赋。音乐课的学分随便拿,但远远没优秀到能被唱片公司看中签约出道当歌手的程度。这可怎么办,难道我要按部就班,好好上学、毕业、找工作继续当牛马?还是趁着年轻身体好在阿米利卡找个富婆吃口软的?
原身在学校里其实很讨女孩们喜欢,但是感情方面好像还没开窍。课余时间不是在健身房撸铁就是看书,只想着考所好大学逃离布朗克斯这个烂泥潭
当务之急是医院的账单要是付不出账单,滞纳金恐怕会滚成天文数字对了!死了80多人,这属于特大安全事故了吧?政府肯定会介入调查和追责吧?自己的医药费是不是得让纵火犯或者俱乐部老板掏钱?
可米国的法律自己也不懂啊在这个国家学法律门槛相当高——大学本科毕业才能报考法学院,而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通过率相当感人。苦思冥想无果,伴随着布朗克斯夜里零星的枪声和天花板上老鼠的窸窣动静,林恩沉沉睡去。
“昨晚布朗克斯欢乐之地俱乐部发生的纵火案死亡人数已经上升为87人,nypd已经逮捕了凶手胡里奥·冈萨雷斯,此人因和女友发生争吵被驱逐出俱乐部,为报复而购买了1美元汽油,泼洒在俱乐部唯一出入口并点燃。
这是美国自1977年以来最严重的纵火案,也是纽约市历史上死亡人数第二多的火灾。检察官透露此人将会以87项谋杀和纵火罪被起诉”
早餐桌上林恩怔怔的看着电视。所以就因为和女朋友吵了个架?拿一美刀的汽油烧死87个人?林恩感觉无力吐槽。米国真是太危险了!没有金手指之前一定要低调。不不不,有了金手指也得低调啊!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个神经病一枪给我崩了。而且赔钱的事多半也没戏——87项谋杀罪和纵火指控就是把这疯子切碎了熬油也赔不出钱来吧?
“林恩,这些你还吃吗?”马库斯见林恩摇头,一把叉走盘子里最后几片培根大口咀嚼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刚刚死里逃生就胃口大开的啊!林恩默默咬了一口抹着黄油的吐司片,这种超市里的临期面包口感实在不怎么样,又干又硬,灌了一口牛奶才勉强咽下去。家里条件有限,也没什么好挑食的。
“今天教堂有场为遇难者举办的祷告,我会去为你们祈祷的,你们能活下来都是上帝的安排。”贝琪姨妈是个并不怎么虔诚的基督教徒,不过昨天的事故恰好幸存7人,让她觉得大概真的是发生了神迹——7在西方文化和宗教领域被普遍认为充满神圣和神秘。
林恩想想自己的坑爹穿越之旅,暗道上帝你下次再有安排最好靠谱一点。
“马库斯,你今天去学校吗?”林恩问向表哥。
“当然了,我得和女朋友报个平安,她一定担心坏了”个屁啊!林恩已经通过原身的记忆了解了表哥的为人,换女朋友如同走马观花,这所高中的男女关系混乱得很,今天在一起,明天劈腿另一个,后天又分分合合都是常事。
“那我和你一起去。”林恩说道,记忆里原身的好成绩都是来自于自学,这所公立高中教学质量堪忧。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情况,也许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
“在家也能看书,你手上的伤都还没好,休养几天再说”贝琪放下勺子,关心地看向林恩的左手。
“我感觉恢复得很好,不影响上学。”林恩伸出左手握了握拳,手臂的烧伤并不严重,穿上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o,我说什么来着?昨天林恩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说他死了!给他用那什么玩意电了好几下才活过来。这不马上就活蹦乱跳了林恩和兰博一样,地球上没什么东西能杀死他。”马库斯嚼着培根,语气有些含糊不清。《第一滴血》已经拍到了第三部,硬汉史泰龙出演的退伍军人兰博是他的偶像。
“心脏除颤器?”林恩猜测他说的应该是这个,收费2,000,印象深刻!
贝琪姨妈翻了个白眼,拿起木勺敲击牛奶瓶:“把你的培根咽干净再开口,史泰龙的片酬够买下整个布朗克斯的救护车系统,等你能赚到这么多钱再来学兰博说大话!把牛奶给我喝完,明天就过期了”
这时候家门外传来喊声:“马库斯!”
“应该是吧,o,我得走了。”马库斯拿起牛奶瓶一饮而尽。
“放学后给我老实回家,再带你弟弟出去瞎混我就打断你的腿!”贝琪姨妈狠狠威胁道。
“我知道规矩,e on,林恩。”马库斯朝林恩打了个响指催促道。
出门前贝琪摸了摸林恩的额头:“体温正常,听着林恩,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休息”
来叫马库斯的人是他橄榄球队友兼死党,布朗,他一家人是来自萨尔瓦多的难民,在“欢乐之地”附近开小餐馆。
“你知道吗,昨天欢乐之地被人放了一把大火!”马库斯刚走出家门,拉丁少年布朗就神秘兮兮的通报最新消息。
“我当然知道,我和林恩当时就在现场。”马库斯一脸骄傲是怎么回事啊!
“瞎扯吧,你知道昨晚死了多少人么?”布朗摆摆手,一脸不信。
“听着bro,当时厕所隔间里的妞儿屁股烫得像墨西哥辣椒——我可不是在说那场火!等我爽完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得吓人,那些怂包在走廊上乱窜,我他妈一个交叉步晃过三个火人——他们的头发烧得跟火把似的,有个混蛋还想扒老子裤子!”
布朗的喉结上下滚动:“wow,快给我说说火有多大!”
马库斯压低嗓音:\"你知道实木吊顶烧起来多炫吗?蓝火芯子裹着金边,噼里啪啦炸着松脂——比独立日放的烟花牛逼一万倍!\"
“awe!那林恩在干嘛?”
马库斯弓腰模仿起拖拽动作:“我找到林恩时,这傻小子被一根柱子压着,我拽着他腰带往回蹿,那傻逼厕所门卡死了,你猜我怎么办?”
布朗已经听傻了:“怎么办?”
马库斯猛地掀起t恤下摆,腰侧赫然有道焦黑的灼痕,\"看见没?这是老子用屁股顶开滚烫门板时留下的勋章!\"
“酷毙了!后来呢?”这小子要是生在华国一定是个优秀的捧哏,林恩默默吐槽。
“对着马桶咣当就是一脚,砰!——\"马库斯模仿陶瓷碎裂声吓得布朗一哆嗦。
“我一把举起马桶砸开换气窗,消防员来了都夸我是个英雄!”马库斯绘声绘色的和死党炫耀着自己的英勇事迹。
原来是马库斯徒手拆马桶救了我一命,这表哥能处,有事他真上啊!
“这么说你们俩真是七个幸存者之二?这太酷了!我们得给你起个新的外号!你觉得火男怎么样?”
布朗听完故事满脸都是兴奋,向前递出右手。
“嘿嘿,不够霸气,火神还差不多。”
马库斯重重和布朗击了个掌。
“hey,林恩,你有什么想法?”布朗伸着手看向装死的林恩。
“消防栓?”林恩随口答道,心下吐槽这俩可真是没心没肺,学着马库斯和布朗击了下掌。
“也太逊了,你平时的英文水平去哪了?对了,今天别去东180街,条子在那突击搜查毒品”布朗很不满意这个外号,他消息灵通,带着林恩和马库斯走了另一条去学校的路,其实有警察的地方一般会比较安全,但前提是不会碰上和毒贩的枪战。
林恩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俩人乐呵呵的商量如何去学校大肆宣扬一番昨晚的“大事件”,仿佛没人把死掉的87个人当回事。米国人的价值观着实有些诡异也许是这个社区实在太穷,没心思关心别人的死活
一路想着怎么能在米国活下去,很快就到了学校。
这所高中有色族裔几乎占到一多半,以非裔、拉丁裔为主,亚裔学生只有寥寥几个。
走廊里大清早就飘着一股难闻的叶子味,马库斯吹嘘完自己昨天的‘战绩’,大大方方搂过一个啦啦队的姑娘旁若无人的啃起来。林恩仔细回忆了一番,这姑娘并不是他女朋友。路过的老师熟视无睹,真是的!我怎么感觉有点羡慕!
在乱糟糟的课堂上混了一天,林恩压根没心情在这里听课或者搭理朝自己抛媚眼的越南妹子。经过一天的观察,他只想赶快搬离这该死的布朗克斯,这地方简直烂得超出他的想象!这里是纽约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帮派、流莺、贩子几乎无处不在。
大火烧死80多人的事情并没在学生中引起太大的轰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于各种犯罪和意外:抢劫、火并、谋杀、吸毒过量倒霉蛋学生死于流弹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这所高中是四年制,毕业率还不到50,这里的学生宁愿辍学打工或者加入帮派,主要原因固然是贫困,但学校的教学质量也可想而知。
米国高中下午放学很早,三点刚过,林恩就跟着人流走出校门。
“我带你去杰西家参加趴体,今天是化妆派对!”马库斯靠在电话亭上搂着身材火辣的正牌女友腻在一起。
“那个爸爸开建筑公司的杰西?亲爱的你真好~”女孩特地提高音量,嗓音甜腻又尖锐,化妆派对的消息引来周围女孩羡慕的眼光。
看来表哥今天并不打算按时回家或者给哈林区的蠢孩子上指导课,依旧想要出去浪,只是挑选的场合安全了许多——建筑公司老板妥妥属于富人,他的房子必然在治安良好的街区。马库斯作为橄榄球员结交颇广,这种派对邀请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收到。
“马库斯,带上我一起!”林恩打算跟着表哥去看看,也许还能在派对上找到点机会比如富家女?金手指都没有,吃口软的也不丢人吧?
马库斯扳手腕般握住林恩的手,把林恩拉到怀里,又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这是他保护小老弟的一种方式——每天都来这么一套,让学校里人人都知道林恩有他罩着,起码不用面对校园霸凌——林恩的血统其实颇受敌视。
米国人普遍认为勤奋的亚洲移民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之前林恩就收到过写着‘gook’的小纸条,这帮高中生压根分不清林恩到底是哪国血统,这个词其实是用来歧视棒子的。林恩倒是无所谓,马库斯收到消息后很快把写纸条的小子揍了一顿。
“ol,我的好弟弟终于长大了,不交个女朋友你这高中不是白念了?嗯?你有什么主意?”马库斯坏笑着把林恩又勒紧了些。
林恩不太适应这套打招呼的方式,挣开马库斯的怀抱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蓝色格子衬衫、灰色运动夹克、牛仔裤、运动鞋,虽然算不上穷酸,但都是成色感人的旧衣服,这样怎么参加化妆派对?电视里这种派对都是盛装出席的
林恩憋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主意:“哈克贝利费恩怎么样?”这点子来自英文课本里的马克吐温。
“臭小子你想要我当你的黑奴吉姆么?我才不陪你,我今天的主题是牛仔!”马库斯立刻变脸,捶了林恩一拳。
“嗷~我哪有合适的衣服!”林恩兜里只有五美刀,这还是一周的零花钱。别说买了,租衣服也不够啊。
“哈,拿着这个!”马库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抛了过来。
林恩下意识接住,这是一副万圣节扮吸血鬼的那种塑料尖牙,嗯?吸血鬼好像确实只需要这个就够了不过也不知道这玩意被多少人戴过~顿时有些嫌弃,把假牙在牛仔裤上蹭了蹭。
“这是我新买的二手货,不过刚在在化学课上洗过一遍放心好了,不会染上艾滋病的”马库斯说完从布朗手里接过一顶牛仔帽往小辫上一扣。
“嘿嘿,黑牛仔可不多见”布朗也戴了一顶同款帽子。
穷人有穷人的玩法,贫民区学生仔的化妆派对果然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林恩暗道决不能把这假牙塞嘴里鬼知道马库斯拿什么化学试剂洗的,艾滋病可是绝症,万万不能冒险。去年纽约有超过2w例艾滋病确诊,这消息引起市民的恐慌,他们发起声势浩大的游行,抗议市长ed koch颁布的艾滋病政策不作为,今年这家伙都被赶下台了。市长换成了个黑人这还是纽约史上第一位黑人市长。
林恩一边跟着马库斯往杰西家走一边小心观察周围,生怕被光天化日之下腰间别着枪的帮派分子打劫。
“嘿!nr!“路边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黑人青年对着马库斯喊道。
“你是刚从种植园刚逃出来?”
看来黑鬼们觉得马库斯扮成牛仔唤起了他们关于种棉花的悲惨记忆。
马库斯放慢脚步继续往前走着,伸出左手指着络腮胡小黑:“shut up,an。you can"t tell noth。”
他的十字架耳环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林恩看着表哥淡定装逼,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打量着:黑人牛仔,十字架耳环,络腮胡小黑合在一起这就是。
林恩拼命回忆着相关信息,突然他身子一震,仿佛得到了上天的启示,无数画面伴随着音乐瞬间冲入脑海。
can"t nobody tell noth"(无需他人对我说教)
you can"t tell noth"(你别对我指指点点)
can"t nobody tell noth"(无需他人对我说教)
you can"t tell noth"(我理都不想理你)
yeah i" gonna take y horse to the old town road(我要骑着马驰骋在这老城旧路)
这是《old town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