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和他妈妈说话的。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有着和他妈妈一样的脸,看她眸色黯淡难过,心里才会产生不忍心。
裴珩接受虞笙的道歉,“下次注意就行。”
对,也没有下次了。
清楚地知道是假的。
完全当她是他妈妈,永远不可能,戏再演一会就该散场了。
反观她,入戏得倒是彻底。
还越来越起劲,奥斯卡都欠她一座个小金人。
虞笙点点头,“妈妈会的。”
心里的酸涩越聚越多。
她儿子是怪她抛下他有怨言吗?
从相认开始,虞笙就发觉裴珩的语气和态度依然透着疏离,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想什么说什么。
虞笙直言,“儿子,你是怪妈妈离开了你十年吗?”
十年,很敏感的一个数字。
裴珩隐忍着心里的痛苦,桌下的手指逐渐收紧成拳。
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情绪一览无余,虞笙的眼圈开始泛红,下垂眼眸努力憋着。
裴珩的声音传至她的耳朵,语气坚定,“没有,没有怪。”
虞笙抬眸,确认性问,“真的吗?”
裴珩颔首:“很真。”
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眶里盈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心里又一颤。
裴珩你清醒点,不能被迷惑!
戏,该结束了。
“你可以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啊?”
虞笙有些懵,不是明天才吗?
她儿子什么意思?
裴珩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可以吗?”
虽不明所以,虞笙照做。
“17岁生日快乐,平安喜乐,金榜题名。”
裴珩眉头微微一拧,不太满意,提着要求。
“前面要加上儿砸两个字。”
“啊,好。”
“儿砸,17岁生日快乐。”
“太短了,重新说。”
“……”
儿啊,要哪样,要不你说个模板,妈妈照着念。
喜欢这种又嫌短,那就长一点。
关于祝福的词语,虞笙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
“儿砸生日快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事事顺心……金榜题名。”
“……”
不是真的果然是敷衍。
裴珩站起身,语气淡淡,“今天就到这了。”
要是以往,戏结束时,他都会厉声说这样的话再阔步离开。
[奉劝你一句,少来招惹我们,你,不可能成功。]
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世界。
所以不怕二次纠缠。
她来了,就是一场空欢喜。
虞笙见裴珩转身就走,也立马起身跟上,“儿子,是要回去上课了吗?”
裴珩没有选择撕破脸,嗯了一声走得更快了。
虞笙:“……”
怎么又这样,她刚说的他不喜欢?
不都按他要求了吗?
脾气见长。
这点绝对是随了裴夜行。
高跟鞋好像越来越磨脚,虞笙的脚后跟已经有些红了,她一点也不在意。
快步跟上,换了一个话题,“儿子,晚上要回家吃饭吗?妈妈给你请假。”
裴珩闻言,眼里又被阴郁袭转。
家……
已经不像家了。
“不回,还有,别再跟着我。”
语罢,抬脚就走。
欲速则不达,虞笙这次没有跟上去,愣愣看着他背影离去。
她二儿子变化好大。
看着阳光少年,身上却透着阴郁。
不行,必须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不,他们父子全部都去。
太阳当空照,很晒,虞笙就走回刚刚的亭子里。
不走不知道。
惊觉脚后跟的刮蹭隐隐作痛。
从精致的包里三两下掏出手机,给裴夜行打电话。
此时校长办公室。
周长平在展现茶艺,整套紫砂壶茶具是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淘到,爱不释手。
好东西自然是忍不住显摆显摆。
这不,正好茶招待裴夜行。
见他杯子里的茶少了一半,就给他添上,眉眼弯弯,眼角堆叠起层层褶皱。
“裴总,这茶还算可以吧?”
裴夜行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汤,神色难得透着几分惬意,薄唇轻启。
“不错。”
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刚要拿起喝一口,就接到虞笙的来电。
旁若无人的接听。
“笙笙。”
“好,在原地等我,现在就来。”
周长平的二十多年校长可不是白当的,已经是八面玲珑。
对比也只是好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有数。
见挂了电话,脸上堆着惋惜的笑,“那裴总,只能下次再一起喝茶了。”
“嗯。”
裴夜行整理了下袖口,拿着那杯茶起身。
不妙!
他才用了三天不到!
周长平的笑容停在脸上,喊了出来,“裴总……”茶杯别拿走啊!
“会让人给你送回来。”
说罢,阔步离去。
贵人多忘事,要是你忘了怎么办!
周长平心在滴血,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显摆了。
不对,早知道就不招待他了。
以前,对虞笙来说也不算以前。
四六岁的孩子难免会有小磕小碰,虞笙习惯性在包里放些创可贴之类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她刚好自己用上。
贴好创可贴起身,顺便环顾四周,看看裴夜行从那个方向来。
还真看到了。
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有点近视眼,看不真切。
不一会儿。
裴夜行就来到虞笙身旁的位置坐下,把手里拿的那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虞笙的目光被那杯子里的东西吸引,柳眉轻轻挑起,不由的问。
“这是什么?”
裴夜行唇角微勾,“御茶园龙井。”
这可是好茶啊!
清皇帝南下时封了一百棵茶树作御茶,如今是西湖龙井中最有名的茶,一年产量供不应求。
裴夜行喜欢喝茶,经常带着虞笙一起品,她渐渐也喜欢上了。
拿起靠近鼻尖闻了闻。
这次茶香是真的四溢,轻抿了一口,鲜醇感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甘甜。
“哪里顺来的好东西?”
裴夜行缓缓开口:“校长那里。”
虞笙向他竖起了一个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