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有些乱，一手撑着床一手替她轻轻拨好。
而后手捧上她的脸，大拇指细细抚着，轻声细语，生怕打扰到了她。
“笙笙最爱美了，身上的衣服一点不衬笙笙，我给笙笙换套好看的好不好？”
“不说话就代表笙笙同意了。”
“笙笙等我回来。”
裴夜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自动忽略虞笙死亡的事实，就认为她是睡着了，只要睡够了，她就会醒来。
视线离开了虞笙，他又如行尸走肉一般，眼神的温柔褪去，瞬间空洞呆滞。
动作神态似智能机械人主机发出的程序指令，生硬又没有人类的情绪。
他先去打了一盆热水，又在衣橱里找了一条一片式设计风的水墨色晕染裙子。
“笙笙最爱干净了，先给笙笙擦擦身子，再给笙笙换上漂亮的裙子。”
当解开虞笙的衣服时，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红肿以及处理过的伤口，深深刺痛着裴夜行的心。
他拿着毛巾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无从下手。
眼眶里蓄着的水珠汹涌而出，神色破碎绝望，声音带着痛苦和悔恨。
“笙笙是不是很痛很痛。”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要是当时态度强硬点带笙笙一起出国，笙笙就不会受伤……”
“笙笙不怕，我会陪着笙笙。”
最后裴夜行跳过虞笙的伤处轻轻擦着，给她上裙子后，他抄过椅子坐下就一直盯着她看。
一动也不动，高大的背影尽显孤寂落寞，倔强的等她醒来。
意识回笼到现实。
过去与现在重叠。
裴夜行望着床上的虞笙，破碎无助绝望的神色褪去，眼底是一片炙热偏执。
笙笙这次我绝不能再失去你。
我才是你的最亲密的人，你要是敢为了那几个臭小子不要我。
到时候就不要怪我送他们出国。
当初我明明说了不会当好一个爸爸，是你说教我，你自己言而无信到头来怪我不称职，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想明白最好，想不明白，那也只能待在我身边，你只能是我的。
裴夜行看她的眼神愈发的疯狂，似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
裴夜行依旧保持着坐姿，静静等虞笙醒来。
这次。
他如愿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虞笙醒了。
睡眼惺忪的她习惯性抬手揉眼睛，侧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裴夜行。
本不想搭理他，可瞧见他眼里的猩红，脸上的神色让她心里头颤颤的。
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失去了他心爱的雌性，极其的可怜。
话是脱口而出，“你哭了？”
说完虞笙就后悔了。
死嘴！说那么快干嘛。
明明就是哭了，肯定是博你的同情心你的心软，虞笙啊虞笙，你可长点心吧。
裴夜行看她醒来，心里的欢喜只有他一人知道。
脸上是带着忐忑，怕虞笙又赶他。
这下有了杆子，他猛猛顺着往上爬，语气委屈巴巴。
“笙笙，我知道错了。”
认错后就是保证。
“日后在你的监督下，我一定会成为你理想中，儿子们的好父亲。”
好父亲的前提是得有你。
虞笙陷入了回忆。
当初说要孩子的时候，他说过不会怎么去当好一个父亲，她说会教他怎么当来着，他也确实在自己的教诲下成功当得。
所以。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是她的错，她不应该英年早逝。
“……”
她不想死的话。
那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她哪里会知道。
儿子还是老公，各有各的惨，她真的很难去站边谁对谁错，也不太会平衡。
若当无事发生，是裴夜行没有尽到责任她仨儿子的童年才那么惨，她要不为他们做主那就是作为母亲的失职。
要是去怪裴夜行，他也很惨，没了她都变成了狼人模样，说一点没管，衣食住行又没少她仨儿子的。
虞笙烦躁的乱抓着头发。
啊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裴夜行见虞笙突然抓狂，脸色一变，惊坐起便捉住她的手安抚。
“笙笙别这样。”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为难的，要是我替你尽到母亲的责任，你就不会隔在我们之间难做。”
被他搂在怀里，虞笙心里的矛盾点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还是了解她的，精准就识别问题的所在。
她吐着心里话，声音闷闷沉沉。
“裴夜行，我难以自恰，为了孩子我应该怪你的，为了你我该心疼的。”
“现在我感觉自己的处境就是，我处在天平的最中间，迈哪一只脚都不对，不迈也不对……”
裴夜行知道她夹在中间难做。
只要她不离开他别不要他，她对他的所有意见，他都通通照单全收。
“只要笙笙一直在我身边，笙笙怎么怪我都可以的。”
“确实是我对他们有所亏欠，要是我当爸又当妈，笙笙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为难。”
“笙笙你们说吧，怎么处置我？”
裴夜行的姿态放得很低，每一句话话语都在示弱。
别看表面如此做低伏小，实则内心的阴鸷翻江倒海。
笙笙可要想好在回答。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虞笙听着他的话久久没有反应，最后摇摇头，气音很小声，低低的。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裴夜行相当满意，眼底眸光潋滟，神色欢愉。
虞笙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裴夜行下的套，还是主动踏进。
她要是知道他们父子达成的统一战线，根本一秒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裴夜行，直接赶出家门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裴夜行把下巴抵在虞笙的肩膀上。
似个易碎的瓷娃娃靠着她，搞得好像他只有她了一样。
可怜巴巴，又还十分善解人意的帮她解决难题。
“笙笙要是不知道怎么做，那不如就交由他们说怎么办。”
“毕竟他们才是当事人，由他们定夺最合适不过，这样笙笙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笙笙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