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色诱,凌清欢选择——
手动制止。
直接伸出礼貌的手指,缓缓将他推开。
并郑重地说:“李莲花,男子的名声,也是名声,请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谨慎开屏。”
李莲花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他垂首凝视着自己心口处那青葱般的纤纤玉指,眼底似有一泓春水在缓缓流淌,温柔的笑意如涟漪般在他的眼眸中荡漾开来。
他一脸无辜地抬起头,轻声说道:“清欢姑娘莫要误会,在下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又怎会是开屏呢?”
凌清欢:“.....”好茶的一朵莲花
她嘴角微微抽搐,一甩头发,扭头继续参观茶舍。
李莲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步伐不紧不慢,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地跟上。
“先生,学生哪里说错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啊。”
凌清欢:“!”
李莲花这家伙似乎是发现了新的乐趣,自这天起,除了少数正经场合会唤清欢姑娘外,其余时候简直是要把“先生”二字当成口头禅了。
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此生虽无缘拜师,但该有的礼数绝不能少,所以称呼“先生”二字最为恰当。
凌清欢:“......”我信你个鬼,你个茶茶花!
“先生”两个字从他口中喊出,犹如山路十八弯一般,拐了好几个弯。
对波浪号的运用可谓是炉火纯青。
每次听到,都感觉头皮在发麻。
有时,凌清欢想故作凶狠地制止他。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始表演呢,李莲花自己就已经开始自导自演了。
顶着那张如谪仙下凡的俊美脸庞,配上那茶里茶气的话语,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比如——
“先~生~,连你也厌烦我了吗?”
“果然,我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恨我。”
“身边的朋友都背叛我。”
“现如今连你也厌烦我了。”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在东海自生自灭,了此残生。”
此处再配上一个了无牵挂的破碎苦笑。
凌清欢:“......”妈的,半夜醒来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他都这么惨了,我怎么还能对他这么凶。
不就喊个先生吗?
让他喊就是了。
不就是喜欢色诱嘛!
姐的定力还能再坚持坚持。
而且很不好意思的说,她还挺喜欢这种调调的。
不然也不会任由李莲花这么茶茶的,作作的。
.....
茶舍明日便要开张,凌清欢半夜不睡觉不修炼,反而灵光一闪,摸黑敲响了莲花楼门扉。
李莲花从修炼的入定中惊醒,神识扫过门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起身移步至门后拉开那扇门。
“清欢姑娘,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凌清欢迫不及待地将数枚玉简塞入他的手中,“你快看。”
月色如水,洒在她的身上,潋滟的水眸比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李莲花只觉得自己那颗早已摇摇欲坠的心,此刻更是如坠深渊,急速沉沦。
他侧身让开:“先别急,进来稍坐片刻,我这就看。”
凌清欢颔首应是,迈步走进莲花楼小巧的客厅,毫不拘谨地坐下来。
李莲花将其中一枚玉简贴在眉心,原以为她又要传授自己什么奇妙的法术。
谁知道这一枚玉简中,记录的竟是一则神话故事。
师徒四人踏上西行取经之路?
修仙者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李莲花仅看了个开头,便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直至读完结尾,他不禁慨叹:“齐天大圣成为斗战胜佛,着实令人惋惜。”
凌清欢迫不及待地说:“咱们先别着急为大圣惋惜,你认为这个故事放在你的茶舍中讲述,会不会吸引客人?”
李莲花满眼惊喜地望向她:“放在茶舍里说书?”
凌清欢像小鸡啄米似的狂点着小脑瓜:“没错!这是我原先那个世界的故事,我还有好多呢,可以都给你。”
“我现在对听书简直痴迷,有时候也会无比怀念原本世界的那些经典故事。要是能在你的茶舍中听到,那简直太棒了!”
李莲花凝视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期待,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难明。
怀念故乡吗?
是因为还有牵挂的人吗?
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建立茶舍的初衷,本就是因为她喜欢喝茶听书。
李莲花温柔地颔首,轻声说道:“好,我可以在茶舍里安排说书先生讲故事,不过有一点要事先说好。”
“你说。”
“茶楼听书的那一部分收益,归你。”
“就这?”凌清欢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是在接管百川院留下的烂摊子吗?这点钱就当我献爱心了,你用这钱去弄一个养济堂,帮扶那些受伤致残的刑探和他们的家人。”
她说完后,屋里瞬间安静得如同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只见李莲花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情绪,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钱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补贴一些。”
反正她每天签到的金子多得是,数也数不清,用也用不完。拿出一部分来做做好人好事,对她逍遥快活的高质量生活毫无影响。
李莲花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克制着心底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欣然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玉简无法给普通人传阅,李莲花就连夜誊写出猴王出世、学艺菩提、龙宫夺宝三则。
而后将故事交给封磬,让他去安排。
一天说一剧情,也能坚持三天。
这三天他再将剩下的剧情誊写出来。
今日天气晴好,清莲茶舍所踞主街,可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众多人士皆慕李相夷之名而来,想一睹他阔别江湖三年之久后的风采。
茶舍斜对面的酒楼雅间之中,角丽谯身着一袭红衣,那艳丽的色泽仿若鲜血一般,在光影中流淌着诡谲的气息。
她双眸圆睁,眸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懑的火焰,死死地瞪着茶舍的方向,仿佛要将那股怨念透过虚空传递出去。
“哼,该死的李相夷!”角丽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尊上尚在养伤之际,你凭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地逍遥快活!”
说罢,她猛地将目光投向站在身侧的雪公与雪婆,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将这二人瞬间吞噬,“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雪公和雪婆闻言,皆是一脸苦相,却又无从诉说。
这短短数月之间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实在是超乎他们的预料。
万圣道竟然投身到李相夷的门下,这一举动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是被李相夷那超凡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可他们却深知其中内情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万圣道真正的幕后掌控者并非封磬,而是单孤刀。
单孤刀此人,心高气傲、野心勃勃,又怎肯轻易向李相夷俯首称臣?
而且据他们多方打探而来的消息,单孤刀已然销声匿迹许久。
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是李相夷察觉到了三年前的隐秘,而后亲手将其斩杀。
由此推测,李相夷或许已然解开了碧茶之毒。
否则,以他此前中毒在身的状况,又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去对付单孤刀?
而封磬,身为南胤之人,在单孤刀疑似命丧黄泉之后,竟转身投靠了李相夷,还甘愿去做那茶舍的掌柜。
这一行为,实在是诡异至极,令人费解。
角丽谯曾多次试图联系封磬,可每一次发出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这使得她的心中愈发不安,犹如被一团阴霾笼罩,挥之不去。
如果不能在尊上出关之前成功击杀李相夷,彻底消除那些流传于世的不利流言,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可怕的结局,她简直不敢去想象。
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甚至多次派遣手下对云彼丘四人下毒暗杀,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角丽谯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她太了解笛飞声这个人了。
一旦被他知道自己当年所作所为,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故而,每当角丽谯看到李相夷的日子过得愈发顺遂如意,她心中的恨意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那股愤懑的情绪也随之蔓延至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封磬身上。
封磬敢搭理她吗?
封磬不敢啊!
角丽谯虽亦出身南胤皇族,然其血脉不过是地位不高的旁支,又怎能与主上相提并论?
当初他便对这个一心沉浸于儿女情长的女人看不上。
只是奉单孤刀之命,方才与之合作接触罢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求得主上宽恕,得以为主上效力,怎会如此缺乏眼力见儿,去和那致使主上在东海孤苦三年之久的罪魁祸首有所往来?
协助单孤刀假死脱身一事,是他的过错,故而当下正竭力赎罪。
至于碧茶之毒,他完全可以拍着胸脯担保,与自己绝无丝毫关联。
忙于款待宾客的封掌柜,眼角余光偶然捕捉到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踏入茶楼。
他迅速换上一副殷勤的面容,迎上前去。
“姑娘,我家主人已在楼上雅间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凌清欢微微颔首,从帷帽下传来她清冷悦耳的声音:“有劳封掌柜。”
封磬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们主上尽管外表看似不过是一位少年郎,实际上已经二十三岁。
就连封磬自己,也在十六岁时便娶妻生子,为南胤复国储备人才。
主上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理应配上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才是。
为了主上,也为了小主人,封磬可谓是绞尽脑汁想讨好凌清欢。
如今他暂时还不了解凌姑娘的喜恶,不宜贸然出手,起到反效果就不妙了。
但恭敬讨好未来主母,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天生牛马圣体的封磬如是想到。
凌清欢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打工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跟随对方上到二楼,徒留一阵令人心神荡漾地香风,惹来遐想无数。
待她的身影上到二楼后,不少人都小声交谈起来。
“这就是那位如今的心头好?”
“不知道容貌如何,那乔女侠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武林第一美人。”
“人往高处走,那位的眼光只会高,不会低。”
那日李相夷踏着湖面,奔向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没亲眼见过的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看到封掌柜的态度。
啧啧,看来武林至尊新的春天来了。
就是不知这位看不见长相的神秘女子,较之那位名声岌岌可危的乔女侠如何。
攀比是人类的天性,哪怕当事人都不在乎的事情。
可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普通人,却始终乐此不疲。
处在二楼的凌清欢不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但她本人对此丝毫不在意。
李莲花目前在她心目中的定位,还是工具人居多。
她顶多就是有些垂涎对方的美色。
她连当事人都不怎么在乎,又怎么会和对方的前任升起攀比心。
李莲花就不一样了,他不否认自己那段过去。
可他真的很讨厌外人将清欢姑娘牵扯其中。
攀比对清欢姑娘而言,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李莲花绝没有想要贬低乔女侠的意思。
可事实就是如此。
双方不是处在同一层面上的人。
李莲花看得出来,清欢姑娘根本就没将乔女侠放在眼里。
包括他,估计也就占了天道交易的便宜,才能得清欢姑娘的青睐。
收徒向的青睐。
他很想把楼下那群无聊至极的人都赶出茶舍。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
‘再说下去我就破防啦!’
而且他封不住所有人的嘴。
大概这就是做一个万众瞩目之人的负面影响?
李莲花幽幽叹息。
他自少年时下山起,好像一直都是别人谈论的对象。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够让别人议论很久。
以前他从不在乎这些的。
怎么现在年纪越大,反而越加在乎这些呢。
“呦,这开业的大好日子,我们的李老板怎么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