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魂牵梦萦的声音,李莲花顿时收敛情绪,唇角也下意识扬起温柔地弧度。
“你来啦~”
封磬听着主上荡漾的尾音,面不改色恭敬道:“东家,姑娘,茶水点心稍后就送上来,您二位慢聊。”
李莲花温和颔首:“嗯,你去忙吧,今日辛苦了。”
一句辛苦,让封磬受宠若惊,红光满面的关上雅间的门扉。
刘如京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糙汉子,怎么能比得上他!
主上的心上小仙女好像是常住扬州城,那未来主上也必定会待在此地。
他一定要努力干活,争取留在扬州城,把这儿的清莲茶舍干成总店!做天子近臣!
封磬雄赳赳,气昂昂,抬头挺胸下楼接待客人。
...
雅间内,凌清欢地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举止风流为自己煮茶的男人。
“李老板,你还没说呢,这大好的日子,干嘛唉声叹气?”
李莲花无奈地看向从进门后就一直不停追问的人。
要不是瞧见她眼中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情绪,还真以为她就是单纯的关心好奇呢。
索性低垂着眉眼,黯然道:“先生何必明知故问。”
凌清欢:“!”又开始了。
某人再接再厉:“那些人从来都只会看我笑话。”
凌清欢:“......”你确定别人敢看你笑话?
某人自艾自怜:“他们又哪里知道,清欢姑娘若不是想收我为徒,可能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凌清欢伸手捂脸:“打住!”
李莲花却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朝她瞥去一眼,那眼眸中流光溢彩,仿佛藏着无尽深情,格外勾人。
“我何时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了?”凌清欢微微蹙眉,美目中含着嗔意,没好气地怒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微微含嗔的模样,让她本就清冷如仙子般的美貌,更添了几分明媚娇艳,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李莲花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故作疑惑地问道:“是吗?可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凌清欢闻言,不禁轻哼一声:“这世间还能有你感觉不到的事儿?李老板这容貌,天下男子谁能比得上?即便我不念及你资质不凡,也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的。”
毕竟,美男在尚未心有所属时,是公共财产。
她多瞧上几眼,又不违法。
“况且,李老板不是早就拿捏吃准我偏爱长相出众之人,才日日开屏的吗?”
对于她的爽快直接,李莲花非但未觉惊讶,反而心生欢喜。
“原来清欢姑娘看出来了?”
他学着凌清欢的模样,慵懒地以手支颌,含情的眼眸专注地与她对视,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凌清欢凝视着眼前逐渐靠近的面庞,细细端详、欣赏着。
他依旧身着昨日那袭素色白衣,一支简约的木簪束发,眉目俊朗,气质温润如玉。
那越来越出众的容貌,要不是自己天天照镜子已经锻炼出来了,怕是早就沦陷。
在凌清欢的注视下,李莲花起初尚能保持坦然自若,然而渐渐地,竟莫名地紧张起来。
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凌清欢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浅笑。
她缓缓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李莲花的眉心之处。
李莲花瞬间仿若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全部的注意力皆集中在那只手上,心跳也随之加速,仿佛要挣脱胸膛的束缚。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道带着戏谑意味的声音陡然传入耳中:“李莲花,你在紧张些什么?”
与此同时,那只纤纤玉指缓缓地将他推开。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李莲花淹没。他呆呆地望着凌清欢。
——
在那转瞬即逝的刹那,凌清欢的心中陡然泛起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眼前的他正置身于破碎的边缘,那脆弱之感仿若薄冰之上的初雪,只需微风轻拂,便会碎成一地残渣。
她忍不住自我检讨起来。
花花能有什么错。
花花只是想色诱她而已。
总不能因为对自己的定力不自信,怕自己失控扑到他,就屡次抗拒他的色诱吧?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情感失控又怎么啦!
就算扑倒又怎么啦!
她凌清欢又不是给不起名分。
呃....名分好像确实不能轻易给出。
李莲花静静地凝望着她,就这么瞧着她神色几经变幻,灵动而可爱。
心中虽仍有落寞,却也在这一瞬有了几分舒缓。
他想,清欢姑娘是喜欢他这副皮囊的,这一点历过试探,毋庸置疑。
那清欢姑娘屡屡婉拒他更进一步的靠近,究竟是为什么?
她的过往,自己全然不知。而自己的过往,她却了如指掌。
这种信息的失衡,才是令李莲花多次在面对她时,难以自持的原因。
他本应循序渐进,不动声色地在她心底悄然扎根。
可无论计划如何精巧细致,在面对她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做出超计划之外的事。
在面对她时,他只想毫无保留地将满心的炽热情意尽情展露,让这份情意不仅为她所知,更要昭告于这世间众人,他喜欢清欢姑娘。
两人静默对峙,直到楼下传来说出先生讲述西游记的故事,才将他们的思绪拉回现实。
凌清欢轻扯嘴角:“开始说书了,听故事吧,看看反响怎么样。”
李莲花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似专注听故事,实际上思绪就像齐天大圣的筋斗云,已经飘出十万八千里。
凌清欢双眼失焦,刚才脑海中短暂的自嗨过后,她开始考虑实际问题。
她并非完美无瑕的人,于性格与情感层面,都更加注重个人的喜好与厌恶。
比如,她就不太喜欢男人上赶着追她。
过于轻易获得的情感,因缺乏惊喜,会使她兴致索然。
原本李莲花要是没有主动开屏展露心迹,或许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她会逐渐心生情愫,主动喜欢上这个人。
毕竟,他拥有着恰好契合她生理性偏好的俊美长相和身材,以及一切主角所应具备的美好品质。
这些都很难不让人喜欢。
然而,偏偏他率先迈出了那一步。
他主动了。
如此一来,就导致凌清欢虽对他怀有几分好感,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仿佛心门之外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情感的更进一步。
她可以和优秀的李莲花暧昧拉扯。
但对于未来另一半的选择,她始终是慎重的。
那些不考虑后果上头冲动在一起,等激情冷却之后的分手戏码,她不感兴趣。
这里指的不是李莲花,而是她自己。
她不怕李莲花冲动上头,她怕自己冲动上头。
所以往往在开始一段感情之前,需要一段时间权衡利弊。
而且,凌清欢要说一点都不在意李莲花‘前科’,那是假的。
不是在意对方有前任,毕竟谁还没个前任呢。
客观上来说,她也有‘前任’。
尽管上一个世界的所经历的数百年,留给她的只是一部长篇电视剧的观后感。
可事实依旧存在。
凌清欢不觉得有前任就不能分手谈恋爱了。
结婚还有离婚再嫁娶的呢。
她犹豫的,是不清楚对李莲花而言,另一半能占据他心里多少位置。
他好像是个事业型男主,情感只是他的点缀。
凌清欢不想成为他的点缀。
虽然她对李莲花的过去了如指掌,可她不了解、不确定在经历一系列变故之后,李莲花对未来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规划。
这些规划会不会影响他们共同经营好一段感情。
就拿他和乔婉娩的那段感情举例,站在女性的角度,凌清欢不觉得乔婉娩渴求未婚夫多点关注在自己身上,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对方不该在关系存续期间,留个备胎给自己,还在与李相夷分手诀别后,顶着未亡人的身份搞那些骚操作。
而且在凌清欢看来,李相夷就算是天下第一,是武林白月光,也不能改变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另一半。
乔婉娩没有主动向他诉求是一点,可李相夷要真把放在追求武林至高的心思分一点到另一半身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女方的诉求?
如果及时发现,那么无论是及时止损和平分手,还是改变自身对感情的态度,都好过收到那一封诀别信。
在凌清欢看来,一段好的感情,彼此之间可以不那么轰轰烈烈,但必须要细水长流。
可以不激情,但不能乏味。
最重要的是,不能从爱情变成所谓的亲情!
这是她心目中最大的雷点。
李莲花的性格品质,注定了他会在没有感情之后,依旧选择担负责任。
台下,说书先生娓娓而谈,将那猴王漂洋过海拜师菩提的传奇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台上,凌清欢微微侧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莲花那清隽温润的侧颜之上,心中不禁暗自喟叹。
说来说去,都怪这个家伙太急了。
从他表露对自己的好感以来,不过短短数日,根本没留给她思索斟酌的时间。
每日里,不是在刻意撩拨,便是在那撩拨的边缘徘徊。
害得她整日被男色所扰,心乱如麻,头脑昏沉。
在感情不到位的前提下,她权衡利弊有错吗?
吾日三省吾身!
吾没错!!!
...
这天直至散场之后,二人之间的氛围始终透着几分怪异。
凌清欢近些时日一心想要在这个世界为自己打造一处舒适的住所。
临走前,将几枚蕴含修仙相关知识的玉简交予李莲花后,便径自回清源山去了。
而李莲花则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几枚玉简,本欲说出的“我送你”三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一圈后,又被他默默咽回了肚里。
封磬笑着送走了客人,瞧见自家主上那略显痴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东家,可有需要属下效劳的地方?”
李莲花微微一哂,笑容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自己的情感纠葛,旁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只是此刻的他,着实有些迷茫无措,总感觉与清欢姑娘如今的相处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搞砸了。
回忆起在东海那段时光,清欢姑娘即便有意收他为徒,也对他生出过一丝朦胧的好感。
他并非愚钝之人,自是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若有若无的好感。
彼时二人相谈甚欢,彼此之间更有着一种妙不可言的默契。
用清欢姑娘曾经所言,便是“有人懂我奇奇怪怪,愿意配合我去可可爱爱。”
可为何当他主动表明心意之后,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如今清欢姑娘依旧对他的容貌颇感兴趣,可自己却无法看懂她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了。
或许,他可以试着从旁人那里寻求一些意见,说不定能从中获取启发。
封磬本以为主上会断然拒绝,岂料主上只是微微一怔,旋即颔首应允。
李莲花在茶舍后院备有居所,他走进正厅,稳稳地在主位上落座。
见封磬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便开口说道:“坐下说罢。”
“谢东家赐座。”封磬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对于他时不时冒出的一些不甚恰当的言辞,李莲花并非未曾纠正过,只是效果欠佳,久而久之,便也随他去了。
毕竟此刻,他心中有着更为重要之事。
他将关于清欢姑娘的来历以及修仙之事暂且隐去不提,只把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叙述给封磬听。
而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对我的好感究竟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难道她从始至终只是想收我为徒吗?”
别看封磬此刻一脸恭敬聆听,做出一副为主上分忧的姿态,实则从李莲花开始讲述两年前自己险些丧命之事起,他的心中便已被愧疚与悔恨填满。
那种恨不得立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而后以死赎罪的情绪,在他心底翻腾涌动。
听到主上带着几分失落说完与凌姑娘相识相知的过往,又开始自我质疑时,他赶忙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遍主上所描述的二人相处细节,而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东家,依您所言并无偏差,那么凌姑娘确实对主上略有好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莲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