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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画狼不点睛

    隐忍三年的恨意倾泻而出,虞昭仿佛抽走了精气神,她默默无声地哭了一场,神色恹恹地蜷缩在傅寒洲怀中。

    傅寒洲侧耳倾听,听了一路也没听到虞昭的抽泣声,可他能明显察觉到衣衫被泪水浸湿。

    这般无声哭泣的虞昭,傅寒洲心疼极了,他想出声安慰又怕扰了她。

    “小姐,姑爷,咱们回到定国公府了。”

    暂时充当车夫的晚秋,带着明显哭腔提醒道。

    晚秋都哭哑了,傅寒洲越发心疼虞昭,爱恋不已地亲亲她的发旋:“娘子,我们到家了。”

    虞昭半晌才回了一声“嗯”,她从傅寒洲怀里抬起头来,“我暂时不想回靖远侯府。”

    “好。”傅寒洲点头应好。

    “你……”

    虞昭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见傅寒洲一脸认真地等她说话,她说:“傅寒洲,要不你也别回去了?”

    “好。”傅寒洲依旧没有异议。

    虞昭定定看着他:“你不担心靖远侯责怪你?”

    “不担心,我与靖远侯空有父子之名。靖远侯向来不管我死活的,此番又是宝珍郡主惹事在先,他怪不到我头上。”

    顿了顿,傅寒洲继续说:“但凡靖远侯脑子拎得清,他就不会来寻我的晦气。”

    虞昭了却一桩心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她有功德簿可以躺,傅寒洲可没有。

    她可以当街扇宝珍郡主,傅寒洲没任性的资本。

    她可以晾着靖远侯不搭理,傅寒洲身为人子又是读书人,得顾忌孝名。

    既然傅寒洲知晓他要面对什么样的境遇,并为此做好心理准备,虞昭就不再多说。

    她身心俱疲,遇困难睡大觉,她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从马车下来,虞昭抬眸,【定国公府】的牌匾金碧辉煌,是天顺帝特赐之物,通体由纯金打造,象征着天顺帝对定国公府的无上荣宠。

    虞昭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侧头对上傅寒洲关切的目光,她心头一软,双手抱住新婚丈夫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夫君,我腿软走不动了。”

    傅寒洲瞳眸瞬间张到最大,他呆怔片刻,脑袋不灵醒地喊她全名:“虞昭,你要我抱?”

    “嗯。”

    虞昭绵软无力的双手,虚虚环住傅寒洲的脖子,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额头轻撞在男人的下颌,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娘子,我们回家。”

    傅寒洲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虞昭抱起来,稳稳当当地步入定国公府的朱漆大门。

    伴随着“咿呀”一声,朱漆大门被晚秋从里头关上,阻隔好事者们的灼热视线。

    “夫君,我可能要睡很久。”

    虞昭躺着闺房的金丝楠木床,鼻间嗅着熟悉又安心的木香,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于昏睡前匆匆交代傅寒洲一句,她便陷入死一般的沉睡。

    此时的傅寒洲不知晓这句话的含金量,他轻手轻脚地给虞昭盖了张冰丝毯,盖住肚子才不会着凉。

    虞昭沾枕头就睡着了,睡得死沉死沉的。

    望着虞昭甜美安然的睡颜,傅寒洲的目光却注意到她哭到肿的眼睛,心疼懊恼齐齐涌上心头。

    晚秋心中记挂着回门,见傅寒洲从卧房出来,赶紧同他说起这事儿:“姑爷,小姐这一睡就要两三日,明日回门怎么办?”

    “那些虚礼是做给外人看的。”傅寒洲一锤定音。

    晚秋咬咬牙说出难听的大实话:“姑爷,若是不办回门,那些长舌之人怕是会借此事笑话姑爷。”

    “我从小被人笑到大,”傅寒洲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比起旁人如何作想,我更想知道,虞昭为何一睡两三日?期间我该做什么?要不要中途喊她吃饭?”

    晚秋摇头:“姑爷只需陪在小姐身边,让小姐睁眼就能看到姑爷。其他的小事交给奴婢来办。”

    定国公府灭门惨案发生后,虞昭替家人收敛尸骨,办完丧事,她倒头就睡,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霍老夫人命下人将虞昭送到她房里,陪了她三天三夜。

    正是如此,虞昭才会将霍老夫人当做至亲的家人对待。

    得知虞昭依靠沉睡进行自我修复,傅寒洲心疼又无奈,他交代晚秋:“从今日起,定国公府闭门谢客。对外说虞昭被宝珍郡主当街辱骂丧门星,伤心至极,无法相见。”

    晚秋领命退下。

    宝珍郡主当街辱骂定国公唯一的直系血脉是丧门星,虞昭不堪受辱,进宫告御状的消息很快传遍西京城。

    西京城的勋贵和世家们嗅到暴风雨来袭前的特殊气味,私底下加强联系,传递消息互通有无。

    西京城的平民百姓们,七拐八拐地打听到宝珍郡主是如何欺辱虞昭,一时间群情激奋。

    尤其是那些自发给虞昭送嫁的娘家人们,他们聚众咒骂宝珍郡主,商量着该如何帮虞昭出一口恶气。

    那位五大三粗的打铁匠,当学徒时被滚汤铁水烫去一层皮都没哭,却在听到虞昭被骂“丧门星”时,呜呜呜哭起来。

    “天杀的宝珍郡主!”

    “挨千刀的玩意儿!”

    “那劳什子宝珍郡主真该死!”

    “定国公府就剩虞姑娘一个,那宝珍郡主欺负虞姑娘无人替她撑腰!”

    “咱小老百姓人微言轻,该怎么样才能替虞姑娘出气呢?”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打铁匠义愤填膺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拿滚汤铁水去浇安乐公主府的门!”

    “你别乱来!西京城就那几个铁匠铺,你这不是替虞姑娘出气,你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那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得,又是一片令人恼火的死寂。

    “我们大字不识,天生愚笨想不出法子,但咱这么多号人,总能认识一个两个聪明伶俐又嘴巴严实的读书人吧?”

    “好主意!”

    打铁匠猛地一拍大腿,“我大姨家的长孙就是一顶一的聪明人!我上我大姨家讨法子去!”

    “我也有认识的读书人!”

    “我家侄子就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我回去找他!”

    一百多号人去往不同的方向,却怀揣着同一个目的——替虞昭出气!

    一个时辰后,安乐公主府正门对出来的墙上,张贴着一副画,画面是宫墙下的一头白眼狼。

    绘图之人画得匆忙,狼没能精雕细琢,以致于形似而神不似,墨汁未干,但凡长了眼的都能认出它是一头狼,它狼身写着【宝珍】二字。

    与画龙点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是,这只狼的眼睛没有着墨,明晃晃讽刺——宝珍郡主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