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是不行，下地狱倒是可以带你去。”楚云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这么可爱善良，阎王爷见了都舍不得收我。”沈长菱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你倒是挺自信。”
“谢谢夸奖。”
到了拴马处，沈长菱对楚云衡道，“我们要带人回宁县了，审问的事就交给你们，不过有结果记得告诉我，毕竟是我发现的家伙。”她的语气轻松，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你不要这功劳？”楚云衡微微蹙眉。
“我抓了俩人，也不知道什么内情，与其要虚名不如让你帮我讨点赏钱。”沈长菱摆摆手，“况且我还要忙着安置这些人，哪有功夫跑寒陵要功劳。”
她心里清楚，两个活口能问出什么？还不如留着等个大的。这点小恩小惠，还不够塞牙缝的。
楚云衡点头，“交给我吧，有结果让雪徒送信给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好。”
楚云衡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她一眼，“保重。”那眼神仿佛在告别，让人心头一紧。
沈长菱愣了一下，“你也保重。”她注视着楚云衡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勒紧缰绳，决绝地望着前方。
“这小子怎么像是要去杀人似的？”沈丰年压低声音说道，眉头微皱。
沈长菱沉默片刻，“或许吧。”她不愿多想，拍拍脸，对林北刀他们道，“该回去了。”
青云寨的人跟在马车后面，又紧张又忐忑。这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的官道上，每个人心中都百味杂陈。有人偷偷抹眼泪，有人紧张地东张西望，还有人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快到城门时，林北刀突然紧张起来，“这可怎么进城？”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长菱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看我的。”她的动作轻松自如，仿佛早有准备。
“这哪来的？”沈丰年好奇地凑近看。
“爹，你想想你丫头是干什么的？”沈长菱笑道，“府衙要我的金薯，我得给自己弄点方便。这是世子让楚云衡给我的，寒陵境内衙门随便进。”
几个舅舅惊讶地看着她，“你们认识世子？”他们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女。
沈丰年语气中带着几分矜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和靖王府攀上了点关系。长菱还背过靖王妃。”
“什么？”林北刀猛地瞪大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声音都变了调，“你们还认识王妃啊？”
沈丰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王妃也是人，不过就是比咱们穿得好些、住得好些罢了。再说了，在这宁县，谁不知道我们沈家的炭笔？”
这话倒是实在。林家几个舅舅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惊诧与释然。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青云寨的人胆战心惊地挤在马车周围，有人不住地搓着手，有人低着头不敢看人，还有人东张西望，像是随时准备逃跑。这样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今日值守的王八两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沈长菱。他放下手中的水囊，快步走了过来。
“王叔！”沈长菱轻巧地跳下马车，裙摆在风中微微荡漾。
“这不是沈姑娘吗？”王八两惊讶地看着她，目光在周围的人群中逡巡，眉头微微皱起，“怎么牵着这么多人？这些人看起来”
沈丰年及时探出头来，打断了王八两的疑问，“王大哥，又见面了。”
“沈老弟！”王八两脸上的疑虑瞬间化作笑容，“你们父女这是去哪儿了？”
沈长菱从腰间取出一块精致的腰牌递了过去，上面的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救了些人，正要去府衙报备。”
王八两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朝身后的守卫大声喊道，“放行！”
沈丰年笑着说道，“改日请王大哥喝酒。”
“那敢情好。”王八两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对了，我家那小子又缠着要炭笔，说是要考童生，非得用你们沈家的炭笔不可。”
“回头就让人给您送去。”沈丰年爽快地应下。
一行人顺利进城，青云寨的人却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们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是啥？那是啥？”
“娘诶，城里真热闹！”
“快看那边，那个铺子里的点心，闻着真香！”
“那边那个是卖胭脂的吗？”
街边小贩起初还笑脸相迎，见这些人只看不买，还动手动脚地乱摸，立刻变了脸色，“没钱就别碰！把东西都弄脏了，谁还买？”
有几个年轻人已经跑到街对面去了，完全不顾林北刀的呼喊。眼看场面一片混乱，沈长菱站在马车上，手里的铁棍重重地敲了一下车厢，“谁再敢乱跑，就给我滚蛋！”
她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威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林北刀也适时沉下脸来，“不听话的，就别跟着了。自己想想，要是没有沈姑娘，你们现在在哪儿？”
这一威胁立见效果，众人立刻老实下来，规规矩矩地跟在马车后面。
街道两旁的店铺渐渐变得高大气派起来，青砖黛瓦的楼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到了府衙门口，林北刀的心里直打鼓。自从当过山贼，见了官府就觉得腿软，仿佛随时会被人认出来似的。
沈长菱却轻车熟路，手握通行证一路无阻。衙役们看到她，不仅不阻拦，还主动打招呼，“沈姑娘来了。”
林家几个舅舅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谁能想到，一个流放来的家族，在这宁县反倒混得风生水起？他们不由得看向沈丰年的目光都变得恭敬起来。
堂内，李德含正在为粮种发愁。今年开春以来，粮价一路飙升，让他这个县令也犯了难。
户曹愁眉苦脸地汇报，“大人，今年粮种的价格涨了好几倍，县里存货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耽误春耕。”
“外地情况如何？”李德含揉了揉太阳穴。
“都一样，去年水灾，今年粮商都在抬价。”户曹叹了口气，“就连隔壁安泰县都”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沈先生的侄女前来拜访。”
李德含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快请。”
沈长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李大人，好久不见了！夫人可好？”
李德含嘴角抽搐，“托福，还好。就是这两天为了粮种的事情，她也跟着操心。”
沈丰年也笑眯眯地跟了进来，“户曹大人也在啊，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