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付医药费五百,买配方两千块,加起来就是两千五百块。
这两千五百块,在人均工资十几块的年代,不亚于后世的几十万!值得吗?!
值得,反正李华麟认为值得!
打个比方,如果这个时候李华麟同时遇到了老干妈,对方开价两千五百块的价钱,
如果不能两个都选的前提下,李华麟一定选择周氏的咸菜丝。
很简单,老干妈后世他都吃得够够的,只要有相应的材料,还原出大致味道不难。
可周氏的这个咸菜丝,只用很少的油,搭配一点芝麻,炒出来竟然跟红烧肉味道没区别。
这是一种让人吃了,还惦记着想吃的咸菜丝,
不管是用来夹馒头,喝粥,甚至搭配窝窝头都是绝配。
关键咸菜丝的成本低,批量生产下绝对是咸菜界的扛把子,
充分满足了某些人想吃肉,却因为某些原因吃不起肉,或者不能吃肉的口腹之欲。
之前在广交会时,周天别说开价五百,就算开价五千,李华麟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
但周氏那死咬着不卖的执拗,属实让李华麟苦恼了好久~
如今周天需要用钱,李华麟完全可以用五百块就打发他,但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医院门口,李华麟拿着签了名,摁了手印的合同,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周氏咸菜丝现在是他的了,李华麟有信心,
这个咸菜丝一定可以在他的包装下,撑起咸菜界的半壁江山!
对着合同深深一吻,李华麟将之收进公文包,准备返回江沿,
这刚一迈步,突然脚一滑,两腿一个劈叉,在原地来了个一字马...
听着那清晰的“撕拉”声,李华麟做贼似的扫过四周,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顾不得丢脸,他推着自行车就跑,心里明镜的,裤裆一定崩了:
“我就巢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医院门口丢香蕉皮!”
江沿是不能回去了,李华麟骑着自行车回了香区的爸妈家,在家里换了一条新的裤子。
再一看褪下的裤子,裤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想要直接缝补肯定不行,必须要填补丁。
蹙眉将裤子塞到了床底下,李华麟将炒咸菜丝的做法摘抄了四份,
三份藏在抽屉里留作备用,一份随身携带,他准备回家尝试着做一做。
回都回来了,李华麟就不着急去江沿了,便前往大力帮的驻地。
大力帮,是赵洪根接手拆迁,招了几个无业游民后,刚成立没多久的组织,
最初,赵洪根为了这个组织的名字,可是较劲了脑汁,还拉着李华麟一起想。
李华麟写小说,写剧本行,真要到起名的环节,也是废物一枚。
这名字琢磨了好几天,最后选定了大力,寓意大力出奇迹...
现在大力帮的老大,自然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赵洪根,
截止到目前已经半个月了,就城东的棚户区改建,他是连一个钉子户都没搞定...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大力帮的驻地,是之前李华麟让赵洪根租铺子时,他租的。
但自打李华麟出差回来之后,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
赵洪根一天天也瞎忙,这房子租了就一直空着,也给忘了...
前一阵需要驻地了,赵洪根便带人把之前租的铺子彻底翻修了一遍,倒也有几分办公室的模样。
只不过这办公地可没挂牌子,就一个私密点,
平时赵洪根就会在这里,跟小弟们探讨如何拆迁,有模有样。
半个小时后,李华麟来到香区东子片,找到了这间临街的商铺,隔着很远就看几名刀枪炮在门口抽烟。
几名刀枪炮看似抽烟,实则也在观察四周,见远处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似乎是奔着自己来的,都多了几分戒备。
直到李华麟骑着自行车靠近,有人认出了他,诧异道:“这不是华麟吗,你咋来了,找洪哥?”
“路过,就来看看,红根在里面吗?”
李华麟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包烟丢给在场小弟,便向着铺子走去。
张天阙接过了烟,随手给身边人分着,笑道:“在,他在里面生闷气呢。”
“生闷气?”
李华麟闻言蹙了蹙眉,脚步并未停歇,直接进了铺子,
这刚推开门,就听见内屋有人在咒骂,正是赵洪根的声音。
李华麟进了铺子,对着铺子内的小弟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便走进了屋内。
“我不是说了吗,都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是吗?!”
办公室内,赵洪根对着玻璃缸里的金鱼大发雷霆,听到开门声皱眉回头,
见来人是李华麟,不由一愣:“华麟,你怎么来了?”
李华麟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办公桌旁,将双腿搭在办公桌边沿,点了一根烟吸允着,
就那么打量着脸色铁青的赵洪根,好奇道:
“什么事这么大火气,在门外都听得到你发火?”
“嗨,别提了。”
赵洪根拉过椅子坐下,点了一根烟吸允着,沉默了片刻问道:
“华麟,要不你换个人吧,我真干不了这个。”
“现在组织有了,小弟有了,手里也有项目。”
“怎么就干不了了,这不干的挺好吗。”
李华麟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诺大的办公室,挑了挑眉:
“怎么空荡荡的,不是给你启动资金了嘛,好歹布置布置,最起码看着舒心不是。”
“华麟,你别岔开话题,我跟你说正事呢!”
赵洪根直勾勾的盯着李华麟,一字一顿委屈道:
“半个月了,我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对比其他两个拆迁队,大力帮就像个笑话一样。”
“我知道,我现在的位置,是你极力争取来的。”
“可让我跟土匪一样,拿着刀枪棍棒去欺负普通人,我真的做不到!”
“现在兄弟们私底下都有怨言,你还是换个人吧,我,我真的不行。”
李华麟闻言陷入了沉默,现在城建局麾下的拆迁队有好几个,
虽然郭局承诺有拆迁的活优先分配给赵洪根,但不代表就指着赵洪根这一波拆迁队过日子。
就拿西子片的棚户区改造来说,负责那一片的拆迁队就有三波,
赵洪根是顶掉了李队长的小舅子郭俊峰的位置,但他的对手还有两拨呢,分别是崔振和彭凯。
半个月的时间,崔振和彭凯带领的两拨拆迁队效果显著,不断威逼利诱,那是逼走了不少人。
可到了赵洪根这边,他是一个人都没弄走,反倒差点被钉子户策反,跟钉子户站到一个阵营了...
对于这种出工不出力,人家郭局能看不到吗,其他两个拆迁队能不打小报告吗?!
听着赵洪根的牢骚,李华麟微微摇头道:
“你已经很优秀了,想想看,你虽然拆迁干的一团糟,但起码你跟钉子户同阵营了啊...”
“洪根呐,人吧,耿直这是品质。”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人这一辈子,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你以为你在用一己之力庇护这些钉子户,实则是害了他们。”
“上级拨下来的动迁费经过层层关卡消减,到钉子户的手里就那么多。”
“你能改变吗,你改变不了!”
“棚户区改造,是政府的形象工程,那是势在必行!”
“早签字早拿钱,签字签的越晚拿的钱越少,并不会更多。”
“当那些钉子户看清这些事实时,还会感激你帮他们拖延吗,不会,他们会恨死你的!”
“到时候的你里外不是人,有意义吗,你为了自己的那点怜悯心,最后混到连兄弟都饿跑了?”
“这不是仗义,这是傻逼!”
掐灭了烟头,李华麟收回了搭在桌子边沿的双腿,拿过桌子旁的砚台倒了点水研磨。
随后在赵洪根那一脸疑惑的表情中,拿着毛笔在白墙上写了歪歪曲曲四句诗词: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四句诗词提完,李华麟对着赵洪根笑道: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富饶的水域江山都已绘入战图,百姓想要打柴割草度日而不得。”
“请你别再提什么封侯的事情了,一将功成要牺牲多少士卒生命。”
“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
李华麟拿着毛笔又沾了点墨水,又在四句诗边写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莫问英雄歧路殊,待君登临天下日,自有大儒为君忧,何以解愁?
笔停,李华麟用嘴抿了抿毛笔尖:“嗯,押韵了。”
遂回头看向赵洪根:“什么时候你能看懂我的这句诗,你就明白我对你的期待了。”
“如果实在不想干了,那就不干了,我这做兄弟的,许你半世荣华做不到,一世富贵还是可以的。”
来到桌子旁,李华麟将毛笔放在了砚台里,取出手绢擦拭嘴角的墨汁,
见赵洪根要开口,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按照你的想法来,我都支持你。”
赵洪根蹙了蹙眉,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华麟,你用来研磨的水,是三天前的茶水,都长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