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没有理会黎梦。
他走到病床边，睇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沈清欢，声色淡淡：“还难受吗？”
迎上那双如深渊般幽黯的眸，沈清欢心思陡然一动，伸手捂着额头，眉心也微微蹙起，又故意用温软娇柔的声音说：“不知道怎么的，我还有些头疼，就是那种闷闷的疼。”
“沈清欢！”
江聿面无表情地瞧着她，俨然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会说人话吗？”
沈清欢噎住，也懒得装了，懒懒地往床头一靠，抬眼看向他，“你不忙？”
江聿冷淡地“嗯”了声，“老何说你醒了，我顺路过来看看。”
沈清欢：“哦！”
江聿挑眉，“就没了？”
沈清欢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什么就没了？”
见她半点不开窍，江聿笑意渐冷，故意往前倾了倾，微微眯起的凤眸波光潋滟般，映着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他说：“沈清欢，那天晚上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吗？”
沈清欢：“……”
归根结底，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沈清欢垂了垂眸，黑白分明的眸一瞬不瞬地凝着江聿，嘴巴微微张了张，“江聿，你……”她想说，你非要跟李明珠在一起吗？她还想说，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
可话到嘴巴，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掉落了一地。
见沈清欢欲言又止的样子，江聿忽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他自己的额头，剑眉微拧，随口说了句：“沈清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欲言又止了？”
沈清欢微怔，连忙否认：“我没有。”
江聿微眯了眯眼，笑得有些冷，“没有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沈清欢：“……”
江聿顿了顿又说：“警方那边，目前线索已经断了，可能晚些时候，他们会派人过来找你问话，你知道什么就跟他们说什么。”
沈清欢愣了愣，“你报警了？”
“我要是不报警，上哪儿找你去？”江聿嫌弃地觑她一眼，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装作不经意地解释了一句，“我给程子打的电话，让他利用手里的职权查了一下监控。”
“他们从监控里发现，你乘坐的那辆计程车直接开去了郊区。”
之后发生的事情，江聿即使不说，沈清欢也猜到了。
他根据周程给他的线索，冒着大雨，在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了她。
沈清欢踌躇一下，抬眼看向江聿。
她眸色清澈，如一泓清泉，“那人从我一上车就戴了口罩，我只以为他感冒了，为了防止传染给乘客……”
“所以，自始至终，我也没有见过那人长什么模样儿，不过，他应该没想过要伤害我，不然你找到我的时候，就不是活生生的我了。”
至少那人目前不会伤害她。
江聿自然知道，如果那人想对沈清欢怎么样，他找到的就不会是完好无损的沈清欢。
可想到刚才沈清欢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他心里又突然有些没底儿了，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迟疑一瞬，江聿不动声色地问：“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沈清欢莫名心慌，不着痕迹地摇头。
她说了，他会信吗？那个男人，明显跟李明珠有脱不开的干系。
沈清欢垂眸，在心里笑得自嘲，“江聿，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江聿：“嗯，你睡，我在一旁陪着你。”
沈清欢：“……”她不需要，真的。
沈清欢躺下休息，眼睛也阖上。
江聿安静地坐在病床边，拿着手机处理文件。
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沈清欢，踌躇一下，拿着手机起身走出去。
李明珠加了会儿搬，从公司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出了电梯走进地下停车场，有那么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有人紧紧地盯着她。
她吓得连忙钻进自己车里，惊慌失措地拿起手机给江聿打电话。
“阿聿，我，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江聿微不可见地皱眉，“你现在在哪儿？”
李明珠一边胆战心惊地启动车子，一边回江聿：“我刚下班，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发现，发现有人跟踪我，阿聿，我害怕……”
她的声线抑制不住地轻颤，打了好几次火，才启动车子。
“阿聿，你在哪儿？我，我现在特别害怕，我能不能去找你？”
江聿闻言下意识地往病房门口瞅了一眼，“我现在在医院陪沈清欢。”
李明珠苦涩地笑了笑，声色透着压抑的哽咽和惊恐：“那，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她要是知道我去找你，一定会不高兴。”
江聿踌躇一下说：“明珠姐，你开着车子往人多的地方去，找就车位停下，人离开，依旧往人多的地方走，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可是欢欢那边……”
李明珠欲言又止。
江聿：“她应该已经睡着了。”
结束跟李明珠的通话，江聿提步回了病房。
此时的沈清欢并没有睡着，只是有些疲倦，不过，她还是阖着眼睛。她感觉到江聿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感觉到他低下了头……
江聿亲她的额头了！
沈清欢怔住。
一时间，她有些回不过神，他为什么会亲她？
不等她仔细想清楚，就听到了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清欢愣了一下，好奇地睁开眼睛。
病房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江聿已经离开了病房，刚才的那一串脚步声是他的。
此时的李明珠是真的被吓到了，她飞快地踩下油门，朝着地下车库的出口疾驰而去，可又因着开得太快，在拐弯处差点撞上墙角。
她慌得一脚踩下刹车。
强大的惯性让她撞在方向盘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忽然间，一张熟悉的面庞，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野，她瞬间吓得魂儿都没了。
半秒钟都不敢耽搁，连忙去踩油门，逃似的地离开地下车库。
一些可怕的过往在脑海里闪过，李明珠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像催命咒似的。
一个陌生号码在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闪动。
她不敢接。
可对方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个不停地想法。
李明珠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将手机接通了，耳边立刻响起一个足以让她的灵魂颤栗的声音：“我亲爱的妻子，你看到我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