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
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之色，沈清欢连忙吸了吸鼻子，又伸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试图掩饰自己刚才哭过的丑样子，然后扯开嘴角，艰难地露出一抹笑。
不等沈清欢开口说什么，又听周斯年说：“这里有纸巾。”
他拿着纸巾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
沈清欢犹豫了一下，从周斯年的手里接过纸巾，又客气地跟他道谢。
周斯年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不用客气！”
沈清欢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好一会儿，情绪总算是平稳下来。她努力地朝周斯年挤出一丝微笑问：“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看你一个人来这边了，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
他想说，没想到会看到她一个人在这里哭。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忍住了。
沈清欢微微怔了怔，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她要是知道会被周斯年看到，怎么也会忍住！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低声说：“爷爷和奶奶都对我很好，我十岁那年就去了江家，是爷爷和奶奶将我教养长大的，他们对我而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他们给了我缺失的所有的爱。”
听着沈清欢沙哑的嗓音，周斯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心疼。
他忽然很想走上前去，轻轻地抱抱她，然后告诉她，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周斯年又很清楚地知道，他什么身份都没有。
“抱歉！”
沈清欢笑笑说：“你跟我道什么歉！这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
周斯年垂眸，哑着嗓音说：“我很抱歉没能把老爷子救回来。”
沈清欢摇摇头说：“你们已经尽力了。”
周斯年：“原本我预估，老爷子至少还能活小半年的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沈清欢愣了一下，眸光微闪。
她忽然想到奶奶晕倒前说的那些话，奶奶一向很宠江岚雅，爷爷的死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不然，奶奶也不会舍得对她动手。
沉吟了会儿，沈清欢犹豫着说：“可能，可能是被我小姑气的！”
周斯年跟她说过，以爷爷目前的状况，一定不能生气，得心平气和……
等她说完，又猛然意识到，这样的话不该跟一个外人说。
“你，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周医生，你应该很忙的吧！其实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望着那一张略显慌乱的小脸，周斯年不想看到她为难，连忙配合着说：“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你刚才说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听到。”
沈清欢：“……”
他还真是挺配合的。
周斯年离开没多久，急救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
“医生，我奶奶……”
沈清欢见状，立刻迎上前去，却因为太着急了，她脚下一个不稳，膝盖狠狠地磕在冷硬的瓷砖地面上，痛得她瞬间白了脸色。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又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医生面前，忍着膝盖的剧痛，着急地问：“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老人家是气急攻心，目前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不过这以后得注意一点，老人家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不然会很危险。”
沈清欢忙不迭地感激：“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跟着护士一起把奶奶送去病房，等把奶奶安顿好，沈清欢拿起手机给江聿打电话。
江聿似乎很忙，好一会儿，他才接起手机，“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已经没事儿了，不过，目前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奶奶不能再受刺激了。”
沈清欢如实将医生的话告诉给江聿。
手机那端，江聿揉了揉眉心，声色透着些许疲惫：“奶奶没事儿就好，辛苦你了。”
沈清欢：“我不辛苦，倒是你……”
她很清楚，如今偌大的江家，全靠他一个人了，以前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爷爷多少会在后方坐镇，可现在，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聿，你别太累着自己了。”
“放心吧！我知道。”
……
结束通话，沈清欢哪儿也没有去，就安静地守在奶奶病床边，她担心奶奶醒过来后找不到人。
江家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城的上流圈子。
黎梦发信息给沈清欢，让她节哀。
因为黎梦心里清楚，与沈清欢而言，老爷子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彼时的沈清欢还在医院里陪着奶奶，她看到信息后，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再没有说什么，全心全意地陪着奶奶。
李湘琴已经醒过来，可心里的悲哀依旧充斥着她，虽然早就做好了死别的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难以接受。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是她和丈夫娇宠长大的女儿，活生生把他给气死的。
“奶奶，医生说了，您现在不能随便动气，所以，我们不要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
沈清欢说着，声色不由变得哽咽起来。
明明说好不在奶奶面前掉眼泪的，可她还是有些克制不住，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弯起唇角。
“奶奶，您想不想吃橙子，我帮您剥一个？”
沈清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担心自己说错话，就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手上有事情忙着，她就不会显得太悲伤，也就不会让奶奶觉得悲伤。
奶奶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点点头说：“嗯，你剥。”
听到奶奶肯定的回答，沈清欢忽然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偷偷地将眼底的湿润给逼了回去，她暗暗吁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橙子开始剥起来。
她的动作很认真，就连那些白丝都不放过。
“欢欢，你爷爷现在不在了，你跟阿聿的婚事……”奶奶欲言又止，关切地望着她。
谁都知道，当年江聿答应娶她，是因为老爷子开口了，现在老爷子不在了，江聿说不定会立刻拉着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沈清欢没有抬头，依旧很认真地剥着手里的橙子。她说：“奶奶，这件事情我听江聿的，他如果想离婚，我不会阻拦。”
李湘琴微微叹了一口气，满眼的无奈，“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心眼。”
“奶奶，橙子剥好了，您尝一块，这个季节的橙子都挺好吃的。”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将剥好的一瓣橙子递到奶奶嘴巴。
李湘琴看她一眼，知道她不想谈这件事情，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吃下沈清欢送到嘴边的橙子，笑着夸：“是挺甜的。这么甜的橙子，你爷爷最喜欢吃了，可是以后啊！他再也吃不到了。”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