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部离这里果然有些距离,几人清早出发,到达时竟已经到了下午。
情况比沈枝意一行人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大片的蝗虫覆盖在牧草和粮食上方,像一片黑黢黢的天空,让人瞧着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应该悠闲自在的在草原上牧马放羊、喝酒吃肉的百姓,此时却是满面愁容,甚至有许多已经落下泪来。
布满老茧的双手,放下马鞭,放下农具,却又抬起来擦掉眼角的泪水。
“没了……什么都没了……”
面如死灰的妇人看着黑压压的蝗虫一点点吃掉庄稼,整个人都犹如脱力般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一年的收成都没了。”
早已翻身下了马的古兰朵,见这样急忙要上前去。
沈枝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先别去。我们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贸然去了也没什么用,倒惹的人家厌烦。”
“沈姑娘说得对。”
见古兰朵仍旧有些放心不下,耶律靳开口道:“与其在这里说些不痛不痒的关心的话,倒不如先去府衙将情况了解清楚,尽快想个办法出来。”
“好吧……”古兰朵这才终于叹了口气,随着沈枝意两人离开。。
可方才没走几步,便又听到不远处断断续续的哭求声。
“老天,求求你饶了老汉我,快从我的地里离开吧吧,我的孙儿刚刚出生,他受不住饿的呀……”
几乎每走一段距离,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哭声各不相同,可其中的无力和绝望却是如出一辙。
沈枝意紧紧皱起眉头,心中酸涩的厉害。
同这样的绝望比起来,先前她心中那些纠缠不休、那些情爱,那些为了一己之私而费尽心机的阴谋算计,似乎都变得可笑起来……
天地这样大,可人却如同蝼蚁般脆弱渺小。
沈枝意收回目光,在袖中暗自攥紧了手。
可就算是蝼蚁,在遇到困境时也总该挣扎一番,不是吗?
千里之堤,尚能溃于蚁穴。
谁又能保证,他们就争不过这天?
府衙倒是离这里不算远,几人倒是没费多少功夫便到了。
不过进了门,除府尹外倒有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呼延多吉竟比他们还要先一步到了这里。
身后的耶律靳忍不住轻笑一声。沈枝意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呼延多吉立刻涨红了脸,看向三人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
“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西域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我总不能坐看你们两个陪这中原丫头瞎胡闹。”
“你说谁胡闹?”
古兰朵一听便又要炸毛,倒是沈枝意又一次拉住了她。
旁人怎么说、怎么想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沈枝意不在乎,更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
好在外出安抚灾民的府尹也很快赶了回来,年过四十的草原汉子此时难得的颓丧。
“这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要先除蝗虫。”
沈枝意开口:“我先前曾在书中读到过,蝗虫繁殖能力极强,哪怕只有零星的虫卵留下,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卷土重来。”
“所以我们要除,就要斩草除根,或许火烧是个不错的办法……”
“呵。”安静了没多久的呼延多吉突然嗤笑一声:“你说的轻巧,但……这里的百姓恐怕不会允你这样做。”
“为何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