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瞧出耶律靳心中的担忧，却丝毫不见犹豫，仍旧寸步未退，看着高台之下的百姓。
“我是王上钦点治理这次蝗灾的人。我知道大家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心中定不安极了，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这才想到了祭祀的法子。”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赌的万分之一可能，是以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代价。今天死的人是她，可是这次祭祀没能让你们口中所谓的蝗神息怒，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若蝗神没息怒，那一定是他觉得我们不够诚信，再换一个人来便是。”
“是吗？”
沈枝意看着他，忽地冷笑一声，“那若是他一直没能息怒，你们便打算一直换下去，一次又一次用命来赌一个答案吗？”
高台之下的人群瞬间沉默下来，连方才骚乱也平息了许多，方才满是偏执的一双双眼睛，此刻终于有了些松动。
方才还严阵以待的呼延多吉不由得松下口气来。
这丫头伶牙俐齿，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面对这样多暴怒的百姓，她竟也毫无惧意。
呼延多吉本以为像她这样纤弱的中原的女子，见到这等场面，定会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看了她。
既然这会儿灾民已经平复了些情绪，后头的事大概就好办多了……
只是尚未等呼延多吉刚刚才放下的心安定下来，人群中却又逐渐出现了些声音，众人互相看了又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首先喊出声来：“用命来赌答案又有何不可？总归吃不上饭也是个死。”
“拿命去赌，还尚能有一丝转机。若以我的命换爹娘活下去，我愿意得很。”
“对，他说的对。我也愿意。”
人群瞬间又重新喧闹起来。
沈枝意朝身旁的耶律靳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莫要轻易开口。
直到这阵喧闹逐渐消停下来，沈枝意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愿意拿你的命去赌，那我管不着。可若拿你的命赌输了呢？下一个被拿去赌的人，可能就是你珍视的爹娘，你还愿意吗？”
那人瞬间没了方才的气势，他皱起眉头，面上慌乱起来。
可沈枝意的话，却让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到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回答。
半晌，那年轻人焦躁地揉了揉头发，终究低下头去：“我不知道……”
沈枝意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另一旁的老者：“还有你，你的儿子刚走，若这次需要拿你的孙儿去赌，你又愿不愿意？”
“这……”
眼看那老者浑浊的眼眸颤了几下，却终究未能出声。
沈枝意这才轻叹一口气：“我知道大家的本意都不是要伤害别人，只是为了活下去。可既然你们为了消除蝗灾，连命都可以拿去赌，又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
“可你一个外邦人，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既已经接下这件事，必定会竭尽全力。你们若对我放心不下，那我便在此立下誓言。”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下头的百姓，竖起三指举到耳侧
“三日，我只要三日。若三日后，蝗灾未能得到改善，那我便在这里以身投火，来向你们口中的蝗神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