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虽没有宵禁，夜里却也仍旧比白日寂静许多。
微凉的夜风从脸颊滑过的感觉，让沈枝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拉紧缰绳，一路疾驰。直到将王宫远远甩在身后，就好似王宫中的烦恼和留在那里的人也被她甩了开来。
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她才终于肯停下。
白日里晒着太阳吃草散步的牛羊此时已经尽数回了家。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只剩被风吹得晃动的牧草和野花。
沈枝意翻身下马，衣服上的配饰相互碰撞，发出些清脆的响声，为这寂静的草原添了几分生机。
她寻了片平坦的地方坐下，那匹马仿佛也感受到她的烦乱般，竟没走开，反倒前腿一弯，在她身边跪坐下来。
沈枝意有些错愕地转头看了一眼。
“你坐下来干什么？”
这是先前一直跟着古兰朵的那匹叫做“小狗”的马。
自从沈枝意学会骑马后，古兰朵便说什么都要将它送给沈枝意。
据她说，马通人性，在西域不管沈枝意到哪儿，“小狗”都能把她带回家，带到安全的地方。
沈枝意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她虽一向对动物有些好感，却并不觉得它们能通什么人性。
可此时，看着“小狗”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沈枝意竟有些荒谬地从中品出几分心疼的滋味。
她愣了一瞬，随后试探着开口：“你在这儿是想陪我？你看出我不开心对不对？”
马儿不会说话，但沈枝意竟真的看到它眨了眨眼，稍稍动了动身子，将头靠到沈枝意的腿上。
不知是不是这夜实在太过寂静，沈枝意一时间就真的觉得它大概能听懂自己的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明明已经决定好要放下了，还是忍不住为了这些事而心烦意乱。”
她伸出手一下下顺着马儿有些发硬的鬃毛，不知不觉间竟替它编起辫子来：“我已经好久没给人编过小辫子了。”
“从前我最爱和小桃玩这种游戏，编得两人满脑袋都是。后来阿娘去世，就再也没有心情做这些了，也没再给什么人编过辫子。我的手艺很好的，今天你算是捞着了。”
眼看鬃毛从原本有些凌乱的模样被她梳理得整洁漂亮，“小狗”似乎也知道自己变好看了不少，竟站起身高兴地转了半圈，便抬起马蹄“哒哒”地冲着不远处的水湾走了过去。
“等等我，别自己乱跑！”
如今已经是夜半，四周只有月亮和星光隐隐约约透出些光亮。
“小狗”就这样从身边走开，偌大的草原上黑漆漆的只剩沈枝意一个人，她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发毛。
刚要跟上去，却猛然发现不远处竟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脑袋“嗡”的一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记忆却先理智一步，辨认出那身影的主人。
这么晚了，陆定渊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