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有她自己的选择，陆定渊一向与她不算亲切，也不打算过多干涉。
就像那个师父所说，若这里终究是她的归宿，自己又何必苛求？
陆定渊唯一担心的便是陆念，那孩子心思本就比旁人要重，这才方消停了没几天又出了这档子事，陆定渊有些担心她的情绪。
匆匆忙完了朝中的事，陆定渊回到韶光院时，天又已经黑了下来。
院中流雨正坐在树下打着络子，见陆定渊和庆安两个人回来，赶忙起身迎上来。
“今日您回的比往常早些，院中晚膳还要一会才能好，我这就去催催他们”
“不必，小姐呢？”
“小姐今日回来的也早，这会儿在屋中正做课业呢”
“嗯”
陆定渊顺着流雨的话往屋中看了看，果然透过半开的窗子见陆念正拖着腮看着手中的书卷，愁眉苦脸的，瞧着似是有些不解。
“我进去陪陪她，晚膳不必急，按往常的时辰便好”
陆定渊说罢，便放轻脚步进了屋，掀开帘帐走进书房，陆念的背影一动未动，毫无察觉屋中多了一个人。
“人各有志，所规不同。故乃有登山而采玉者，有入海而采珠者。岂可谓……”
陆念双手捂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背起书来，可背到一半，却突然忘了后头的内容。
“岂可谓……”
“岂可谓登山者不知海之深，入海者不知山之高哉”
陆定渊开口替她将忘掉的内容说了出来。
陆念神情一顿，放下双手转过头，满眼惊喜：“爹爹？！你今日怎的回来的这样早？”
“回来的早不好吗？”
“若不是回来的早，竟不知念儿这样厉害，《三国志》都学到邴原传了。”
陆定渊勾起唇角，上前坐到了陆念身边。
被父亲表扬，陆念脸上止不住的欣喜，可下一瞬却又有些失落起来：“可我还没背下来。”
“背与不背不急于这一时，读书是为明理，只要理解便好。”
“嗯，念儿记住了”，陆念点了点头，便继续与课业作斗争。
反倒是一旁的陆定渊，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陆念身上，带着几份机不可察的探究。
若是旁人，倒不见得能够发觉，可陆念与陆定渊流着一样的血，对他的一切自然也比旁人要敏锐几分。
她放下手中的笔，转头不偏不倚的看了回去：“爹爹今日为何一直在看我？”
“我……”
陆定渊一顿。
一直看她自然是想瞧瞧她有没有因为陆夫人削发为尼的事受到影响而心情不佳，可这种话又怎么能大大方方说得出口？
陆定渊平生第一次竟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问倒。
见他不说话，陆念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憨：“爹爹不说我也知道”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祖母的事不开心？”
陆定渊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猜的这样准，不由得挑了挑眉：“那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