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看着陆定渊,竟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过身面对着陆定渊,缓缓摇了摇头:“不会。”
“为何?”
陆定渊今日倒对她的反应有颇多的意外。
“你不是一向很喜欢你祖母吗?她走了,你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见到她了。”
“因为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呀!”
陆念皱起眉,瞧着似是有些不解陆定渊为何会这样问,却仍旧耐着性子回答:“就像方才的文章中所写,‘人各有志,所规不同’。祖母若是难过,念儿自然该去安慰她,可若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想要离开,我们也不该阻止她呀。”
陆定渊一顿,口中问的是陆夫人,心中却又想起沈枝意来:“哪怕她想做的是离开,也一样不该阻拦吗?”
陆念点了点头:“当然。哪怕她们想要离开也不该阻拦,哪怕留在原地的人不舍也不该阻拦,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
“就像登山采玉的人不知道海有多深,入海采珠的人不知道山有多高,我们也不知道别人选择的路是不是快乐的,可只要他们自己喜欢不就行了吗?这是爹爹你方才教我的呀!”
陆念说的头头是道,反倒是陆定渊有些说不出话来。
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比不上自己的女儿更为清醒。
陆念没注意到陆定渊的沉默,仍旧头头是道地念叨着:“爹爹和念儿也是一样。娘亲说过,人生是一条大河,大河蔓延出许多小的枝干流向四面八方,我们每个人都是河里的一条小鱼,没有哪两只小鱼,可以在一次次的选择里永远在一起。”
“可不管怎么样,大河蔓延出的枝干还会会聚在一起,分开的小鱼也总有重逢的一天。在重逢之前,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要去的方向。”
“等以后念儿长大了,也会有自己想做的事,也可能会离开爹爹和娘亲。到那个时候,念儿希望爹爹也不要难过,改为念儿感到高兴才是。”
陆定渊看着眼前的陆念,半晌没再开口。
其实,沈枝意真的是一个很合格的娘亲。
虽然并不像旁人的娘亲一样日日陪在陆念身边,可每每和陆念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悉心教导。
即使在她如同陆念所说,汇入另一片不同的河流里后,她和陆念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仍旧牵扶着陆念逐渐长大。
陆念被他瞧得浑身难受,干脆伸手挡住陆定渊的视线:“爹爹莫要再看了,看得念儿心里发毛。”
陆定渊忍不住轻笑一声:“好。我不看,你继续做你的课业便是。”
他说着,真的收回了视线,在陆念身边坐定,随手拿了本书,只当做消遣般看了起来。
但身边的陆念却好像有些学不进去,陆定渊的余光看到她时不时便像做贼一样撇自己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以为藏得很好。
陆定渊心中觉得好笑,却故意不肯开口问她。
陆念的书本许久未曾翻过一页,她终于坐不住了,小大人般重重叹出口气,合上书本,转身面向陆定渊,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他,让陆定渊再也狠不下心视而不见。
“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