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便缓缓合上了眼,胸口起伏得愈发剧烈,像是身体在拼命汲取最后一丝空气。

    陆定渊看到顾淮序在听到他的答案时,浑身僵硬的肌肉瞬间松了下去。

    他似是有一滴泪落在地上,可顾淮序的眼眶却是干的,只眼底微微有些红色,让人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瞧错了。

    “好。”顾淮序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帐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既然父皇不愿见到太子殿下,那儿臣便也不勉强您。只是这下皇兄怕是要伤心了。”

    顾淮序回过头,突然安慰似的朝着皇帝勾了勾唇角,“不过没关系,想必皇兄会理解父皇的苦心的。”

    床帐外头的太子自然听到了顾淮序拔高声音说出的话,不光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急切地上前两步:“父皇,让儿臣看看您吧!是不是儿臣做错什么惹您生气了?”

    “如果您真的不高兴,那便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给您磕头赔罪。可儿臣真的想看看您如今的身子,儿臣不亲眼瞧一瞧又怎么放心得下呀!”

    太子说着便哽咽起来,他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长到这么大,父皇还是第一次连见都不肯让他见,平日里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父皇都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的,怎么如今……

    他抬起袖子抹掉眼泪,刚想不管不顾地去掀开床帐,却被赶回来的李福全拦了下来。

    李福全侧身挡在他跟前,面上带着笑意,话也说的恭敬,只是身子动都不肯动一下,将太子的路挡得严实:“太子殿下,既然圣上已经说了不见,便莫要让奴才为难了……”

    “可……”

    太子有心想要进去瞧瞧他的父皇,可又怕自己贸然行动会惹得父皇生气,只好站在原地,伸着脖子,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帐中的皇帝自然也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如今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流着眼泪。

    他拼尽了力气想要抬起手,可是试了几次却只能动一动手指便又无力地摔回锦被上。

    他的眼神求救般望着陆定渊,手指指向床头的黄色绦带。

    那绦带连着外头的铃铛,是为了防止侍疾的人注意不到皇帝的需求和动静而设的。可在这般情境下,皇帝伸手指向的绦带,便只有一个意思:他想要唤太医。

    眼看皇帝的瞳孔都开始逐渐涣散,陆定渊俯身,轻轻握住他的手,将那根好不容易竖起的手指也不容拒绝地握了回去:“圣上,既然传位诏书已经拟好,便趁着如今大家都在这里,盖上玉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