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

    “沈枝意,停下!”

    “回得去的,我们一定回得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定渊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随着这话音落下,陆定渊猛地睁开眼。

    方才在眼前的重重迷雾瞬间消散,入目所见仍旧是他熟悉的马车。

    心依旧在狂跳,陆定渊猛吸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下来。

    是梦吗……

    他已经许久未曾做过梦了。

    可刚才那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些,彻底失去沈枝意的那种恐惧,如同整个人被束缚住手脚蒙住眼睛,被抛入深渊之中。

    令人害怕极了。

    不过,好在那只是个梦。

    陆定渊脱力般靠在车壁上,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一角。

    街道上往来的人由这一角映入陆定渊眼中,男女老少,皆是往来匆匆,可是唯独没有他心中所念的那一个人。

    他收回目光,熟门熟路的伸出手,在矮几下头轻轻一按,便听“卡哒”一声,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里头盛的赫然是沈枝意在宫宴那日送他的荷包。

    说起来,沈枝意也送过他许多大大小小的东西,可唯有这个她亲手绣的荷包,陆定渊一直戴在身边。

    每次烦闷的时候,用指腹一点点描摹上头的一针一线,微微粗糙的触感,就好像提醒着陆定渊他不是一个人。

    可这会儿,只是描摹却好像已经不注意安抚陆定渊烦乱的心绪,他干脆将整只荷包都攥在掌心。

    方才梦中的一切仍让他觉得心有余悸,陆定渊合上眼,低声重复着方才那梦里沈枝意说过的话。

    “破镜难圆……”

    车轮在宽阔的道路上滚滚前行,可不知是不是那车夫走了神,竟压上了一块并不算小的石头。

    整辆马车都猝不及防的剧烈晃动起来,连车中的陆定渊都差点没能稳住身形。

    更别提那矮几上原本摆的整齐的各式东西。

    茶盏滚落在地上,泼出的茶水撒入砚台中,与刚刚研磨好没多久的墨汁混在一起,几乎是眨眼间便融在了一起。

    “首辅,您没事吧?”

    庆安慌忙进了马车:“这不长眼的,奴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不必”

    陆定渊却没心思去听他的话,目光落在那交融于一体的水与墨之中,浓黑的墨此时竟被稀释得淡如茶水。

    是啊,或许破镜的确难圆,可不论是陆定渊还是沈枝意,都不是什么死气沉沉的铜镜,而是流动的,如同水一般,包罗万象的人。

    若先前有错,那他便用百倍的好去弥补,若心中有恨,那也无非是要千倍的爱去稀释。

    只要他想,只要沈枝意还愿意,又有什么可回不去的。

    既然世人皆说破镜难圆,那今日,他陆定渊就一定要让世人看看,让他们知道,那重圆的不是镜子,是天上最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