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声音越说便越低了下去，似乎带了几分哽咽。
近日月色甚明，沈枝意看见她瘪了瘪嘴，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明月说这么多的话，先前那副怯懦的样子，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逐渐褪去。
她仿佛终于有了安全感，可却仍旧不肯让眼中的眼泪掉下来，看的人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样小的孩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会像这样什么都不敢做，连情绪也要压制着。
沈枝意皱起眉没做声，眼看着桂花树下的明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缓了缓又继续开口道：“所以娘亲，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你不必放心不下我，也不必在这里看着我。若你有想去的地方，尽管去便是”
“如果没有的话，也要快快投胎，莫要因我在这人间停留下去。只是下辈子，别再入宫了。”
明月的话音落下，就连陆定渊也不由得愣了愣。
他垂头看着还不及自己膝盖高的明月：“你不想你的母妃在这里看着你、在天上保护你吗？”
明月十分认真地摇头，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不想。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先前她还在时曾和我说过，这深宫是吃人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我，她一早便要去投湖了。所以如今既然她已经去了，那我不想她再为我停留在这她讨厌的地方。”
显然是没有料到平日里那样不善言语的明月此时却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连陆定渊也不由得顿了顿。
明月却一无所察，她抬眼本想看看那桂花树的枝桠，可却十分意外地与藏在一边的沈枝意四目相对。
沈枝意看到明月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突然一愣。
明月错愕地眨了眨眼，张口刚想说话，沈枝意急忙将手指抵到唇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作声。
明月的动作停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着方才的话补充道：“还有那个给我奶糖的姨姨，她也很好。”
“是吗？”这话倒是引来了陆定渊的兴趣，他挑了挑眉，任由明月拉着他的手，“她怎么好了？你喜欢她吗？”
“喜欢的。”
明月点头，皱着眉头努力搜索着肚子里所有好的形容词。
毕竟上次见到沈枝意之后，被陆定渊责罚的陆念痛定思痛，终于醒悟过来。
她对着明月千叮咛万嘱咐，下次不管是见到陆定渊还是见到沈枝意，都要在他们面前拼命说对方的好话，免得惹了谁生气，又拿他们这两个小孩子来撒火。
明月一向对陆念崇拜得紧，恨不得当自己是她的尾巴，自然对陆念所说的一切都奉为圭臬。
此时见陆定渊提到那天的姨姨，立刻便警觉起来：“她很漂亮，身上香香的，也很温柔，给了我好吃的糖，还愿意听我说话，一点也没有嫌明月烦人……”
毕竟是个小孩子，明月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太多的词来。
可陆念姐姐说了，一定要多说好话，能说多少便说多少，就这么两句，怎么能行呢？
明月皱着眉正苦思冥想，目光不经意地落到正在不远处藏身的沈枝意身上。
她突然灵光一现：“那个姨姨还很会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