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月亮还挂在天上，山里的空气透着清凉，苏家小院就窸窸窣窣亮起了灯。
苏砚秋看着昨天还放狠话要扫荡完整片山的苏砚舟，此刻他正盖着薄被睡得香甜：
苏砚舟！快起来！我叫了三遍了你都听不见！
外公：哎呀，谁把背篓放过道上的！差点摔我一跟头。
苏砚秋咬着发绳扎头发，看着苏砚舟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看完天色后和外公为个手电筒你争我抢，忍不住笑出声。厨房飘来鸡蛋饼的香气，罗爱萍让他们一人拿一个边走边吃。
五点钟的山路还蒙着青灰色雾气。外公打头阵，镰刀拨开沾满露水的蛛网。
突然，走在最后的苏砚舟嗷一嗓子：快看！我的天哪，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然后就是苏砚舟拿着电筒踩着枯枝枯叶一通乱跑，手电光束扫过之处，腐烂的松针地上竟铺满白生生的鸡枞菌，像谁撒了满地的白玉纽扣。更远处，褐红色的松茸、鹅黄色的鸡油菌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菌伞上还顶着晶莹的露珠。
发财了！这得卖多少钱啊！
苏砚舟扑向最近的一丛，结果被苏自强提着后领拽回来：
轻点！又不是黄金珠宝，你这扑上去就烂了，到时候就只剩心痛了！
苏自强立刻扒开儿子，自己蹲在地上开始采摘，粗糙的手指灵巧地拔起菌根：古人说的好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这是古人说的吗？
苏砚秋眼角弯成月牙，看着一家人全部进入采摘状态，个个喜不自胜。昨夜那场无人察觉的灵雾用了她两颗灵液呢，怕是早已悄然滋养了整片山林。
等日头爬到竹梢时，四个背篓全满了，什么品种的野生菌都有，后面根本没法分类，因为筐子压根不够。
苏自强甚至把短袖脱下来扎成布袋，鼓鼓囊囊挂在脖子上，活像个挂满勋章的将军。外公笑骂他不成体统，自己却把外套也贡献出来包了两朵巨型牛肝菌。
下山时正好碰到刘婶子带着5-6个大妈正上山，外公忙示意几人绕开走，免得看到他们采这么多，对方眼红，后面来更多的人就不好了。
当他们踩着晨光回到家，院里的景象更让人瞠目——水嫩嫩的刺黄瓜装了整整一筐，辣椒个个翠绿肥大装了一小筐，粗壮的韭菜捆的整整齐齐，也有十来把，更夸张的是豇豆，装了3筐多！
南瓜堆了一大堆，上面还带着一层白白的粉，还有红彤彤的一筐西红柿，又大又圆品相极佳。
这苏砚舟戳了戳茄子，然后崇拜的看着苏砚秋昨晚的肥料效果这么好！！！！姐，你可以申请专利，然后再开个化肥厂！！！！
苏砚秋自知自己的那点灵液哪里够啊，可开不了化肥厂，于是岔开话题“把菌子挑一下，赶紧装车吧。”
一家人赶紧拿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手脚麻利的开始挑拣菌子，同样品种的放一筐，品相有瑕的都留下来晒干或者自己吃。
“今天去的早，这收获就是不一样哈。
”外婆也高兴，子女外孙儿女都在跟前，还一起做农事，这是多少老年人盼望的热闹场景。
“幸好去的早，没想到能这么多！我们回来的时候刘婆子正带着人也去山里了。”
外公吧嗒着旱烟。手里动作却不耽误。
外婆：“她又去了她家就那几个人，怎么还天天去。”
苏砚秋：“菌子味道好，又不要钱，天生天养，换了谁可能都会天天去的，所以等今天包山合同下来了，下午得去立牌子，拉一圈铁丝网。”既然给了钱，就得为自家所用了。
苏自强：“也是，不过你们几个人现在又是山又是地，肯定忙不过来，这样我现在反正也没摆摊了，咱们今天也只用给超市送货，一会送完了我和爱萍就上来给你们帮忙，今晚还住这边。
哦，对了，超市那边提前给了货款，这租地的租金也是按年交，爸妈你们的卖菜分成我今天回来就算给你们。”
“急啥！晚点再说。”外婆推脱。
罗爱萍：“妈，就听自强的，菜地都是你们的，我们就出点力，说好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我和自强欠的钱多，到时候都在我们身上说不定就扯着用了。”
外公：“那也别给我们了，你看这钱够不够，给我和你妈一人买个智能手机，可以看短视频的那种。”
他可是羡慕山底下的那几个老头子的很啊，那视频看着可有意思了，干活的时候还可以听故事，感觉都没那么累了呢。
苏自强：“行，我送完菜就去给你们买。”
清晨九点整，苏自强的面包车“嘎吱”一声刹在超市后门，车胎都被满车的蔬菜蘑菇压得瘪了几分。他刚跳下车，就被晨练结束的的王大妈逮个正着，王大妈就是小区那个私厨的老婆，经常买菜还买的挺多的那位。
“哎哟小苏！”王大妈一把拽住他胳膊，眼睛直往车里瞄，
“不是说今天货少吗，你这满满当当一车是什么？嘿哟，这蘑菇可真好！”
苏自强赔着笑往后躲：“王婶，确实今儿大多数都给超市定了，钱我都收了……”
话没说完，王大妈直接扒开他往车里钻：
“我不管，你必须匀我一点，我家老头子可是给我下了任务的！”一点不客气的自己开始把菜往怀里揣。
苏自强：“哎呀，王大妈，哎呀，行行行，您一样拿点。”
正闹腾着，赵明拎着咖啡晃悠过来，正看到王大妈怀里抱着一大堆黄瓜、番茄、空心菜、韭菜从面包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捏着一把蘑菇。
晨光里，那些沾着露水的番茄泛着玛瑙光泽，鸡枞菌根根挺拔如小伞。他眯起眼，立马快走几步到车子跟前——搞什么啊，都说今天包了怎么还有人抢货啊！
“苏老板！”赵明突然拔高嗓门，“快弄过来过称！我这边等着上架呢！”
王大妈见苏自强要倒车，塞了200元到他手里也不等现场过称：“我回去称了拍照给你，多退少补”。
呲溜，人抱着一堆菜不见了。
苏自强抠抠头发：“嘿，这大妈一早上急急忙忙慌啥。”
苏自强愣神的功夫，赵明已经凑过来压低声音：“苏老板，今天的货给力啊！”他看着那些野生菌，眼睛都要黏上去了，这摆在摆台上，灯光一打，得多么好看！！
苏自强和超市的员工一起搬着筐：“今儿4-5点就出门了，那肯定新鲜，我这大多都给你了，哎哟，这品相，零售我肯定也好卖。”
他可不是王婆卖瓜，这菜，这蘑菇就是品相这么好！
赵明看着摆在地上的几个大框子，甚是欣慰，于是语重心长的回：
“但你眼光要放长远嘛，我们超市可是在本市就有12家连锁的，你现在菜虽然不多，但是你家路途远啊，拉下来就2个小时了，又没有冷链车，菜的品质折损的很快的，等你家以后量大了，我这边能自己过来拉。”
苏自强也不恼：“那倒是挺好，我还省了运费了，能多点时间帮我闺女种地”。
赵明从自己提的包里抽出一包中华递给苏自强：“所以你别把心思总放在零售上，多种些地，你家菜这品质，量足的话，我价格还能给你提一提！”
苏自强看着那一包红彤彤的烟盒子，拿着，他有啥不好意思的，他可是供货商，拿回去给老丈人抽！
“成！”
苏自强咧嘴一笑，把最肥那筐鸡枞单独搬下来，多了不少热情：“赵主管，这可是今天早晨4点我们上山采的，比以前的都嫩，以前都是前一天下午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