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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显然…更喜欢…

    沈知脚步顿住,跟裴淮年隔着两级台阶。

    她俯视他,他仰头与她对视。

    银白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他仰起的侧脸,鼻梁高挺的轮廓浸在月色里,越发清晰冷硬。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的水洼里。

    “我同意。”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却异常清晰。

    沈知念耳畔是雨点击打油纸伞面的噼啪声,心湖却似被狂风卷过,荡起剧烈涟漪。

    她僵在原地,手指攥成拳,生怕又是听错了。

    直到裴淮年的声线穿透雨幕:“交易婚姻,我同意。”

    他说着,将伞柄往前送了半寸,伞骨的弧度完全将她笼罩,咫尺之间,沈知念能清晰闻到他衣襟上清冽的松木香气。

    她悬在嗓子里的心悸骤然落定,冷风透过单薄衣衫钻进来,冻得她指节泛白。

    “谢、谢。”她浅声说。

    “雨夜寒凉,先进屋吧。”裴淮年仰望着她,眸光温柔得像浸着一捧月光。

    “不必了。”沈知念边说边走下青石台阶:“我得回沈府去,春喜和熊大还在府里等着。”

    “我派人去接她们,另寻住处安置。”

    裴淮年看着沈知念被雨水打湿,黏在鬓边的碎发。

    直觉告诉裴淮年,沈知念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不会这么晚冒雨过来找他,只为了问一句愿不愿意。

    沈知念却只是攥紧了湿透的袖口,指尖在袖底绞出褶皱:“真的不用……不妨事的。”

    话音落时,一滴冷雨恰好从伞沿落下,砸在裴淮年的肩膀上。

    春喜还在于氏手里。

    这节骨眼上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若给于氏抓到把柄,只怕更难脱身。

    宋鹤鸣和于氏逼着她嫁给周明远做妾,无非就是想看她跌入泥沼的笑话。

    若此刻未婚便住进将军府,那些人定会拿这做文章。

    裴淮年身处风口浪尖,婚事本就被各方盯着,稍有不慎便会惹来非议。

    她得沉住气。

    不能急着寻求庇护,更不该给他添压力。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场交易婚姻,他肯应下这桩事,她便有了与于氏周旋的底气。

    眼下只需等他腾出功夫斡旋,总不能为了自保,反将他拖进浑水里。

    “那我遣人护送你回去。”裴淮年又道。

    墨色云团沉沉压下,夜色愈发浓稠。

    沈知念没再推辞,颔首登上裴淮年备好的马车。

    车帘落下时,她看见他立在雨幕中的身影,马车渐行渐远,将裴淮年挺拔轮廓甩在巷口深处。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不见,裴淮年才转身疾步回府。

    书房内早有两道身影静立等候。

    白衣江火冲黑衣疾风挑眉:“疾风,你说沈姑娘连夜冒雨来做什么?”

    “有什么可猜的。”疾风本就寡言,此刻更懒得接话。

    江火语气散漫:“将军一听是沈姑娘求见,连咱们都撂在这儿了,显然啊……”

    他拖长了音调。

    “显然什么?”裴淮年推门而入的声音陡然沉下来,衣摆带起冷冽的风,让满室空气都凝了几分。

    江火霎时挺直脊背:“将军。”

    “方才的话,接着说。”裴淮年裴淮年走到两人面前,不依不饶的问道。

    江火往旁缩了缩脖子,还是回道:“……显然……您更喜欢沈姑娘。”话音未落便垂首请罪,“属下失言,请将军责罚。”

    裴淮年冷硬线条没有任何波动,他绕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本卷宗翻了翻。

    烛火晃了晃,将他投在卷册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句。

    “回了南洲城,军中操练还是松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虽说是训斥的硬话,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轻快。

    疾风见状连忙打圆场:“将军,江火也是急糊涂了!他……他是看您对沈姑娘格外上心,一时‘吃醋’罢了。”

    裴淮年扫了一眼江火。

    “我不认识沈姑娘……”江火脸都吓白了。

    疾风摆着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江火为了将军您,吃沈姑娘的醋!”

    这话一出,裴淮年和江火同时僵住。

    南洲城权贵圈里龙阳之癖不算稀罕事,连嫣红院都养着面白唇红的小倌。

    但他们行伍出身,一身血气往那一站便是铁骨铮铮的模样。

    这样一说,倒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江火惊得目瞪口呆,欲哭无泪,恨不得捂住疾风的嘴:“疾风,你闭嘴吧,我看你想害死我!”

    裴淮年脑海里反复浮现沈知念在月色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敲了敲桌子,突然沉声道:“好了,说回军械的事。”

    疾风立马正色拱手道:“三日前,我在东兴见了暗探,他说早前在那边见过山匪里的刀疤脸,确实是东兴本地人,还开了家打铁铺。其他山匪里,有几个是铺子里的伙计,还有几个无业游民。现在铺子关了……”

    “线索也跟着断了。”

    裴淮年指尖叩着桌面,打铁铺确实是藏匿刀具的好地方。

    江火接话补充道:“将军,这批军械数量太少,山匪又全死了,眼下只知道是东边来的。到底是军中有人私卖军械,还是另有图谋,暂时查不出眉目。”

    裴淮年的目光紧锁着桌案上的卷宗,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泛黄的纸页。

    七八个从东兴来的毛贼,竟甘愿冒杀头的风险,千里迢迢运送十几箱军械。

    还偏要绕经南洲城。

    到底是为什么。

    更蹊跷的是,他们中途还抽空绑架了定远侯府的人,虽说山匪死不承认,但是,当时是他亲手从山匪手里把沈知念救出来的。

    他起初怀疑这帮人并非大晟子民,或许是冲着沈将军的旧怨来报复沈知念。

    可如今看来,也不是。

    正思忖间,江火突然说道:“将军,山匪藏身处的铜盆里找到封烧剩的信,拼出这几个字。”

    江火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本书,掀开夹层,里面被烧的发黑几乎变成灰烬的纸片上,

    依稀可辨出三个字。

    【侯】【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