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着红烧肉的焦香，高父正握着锅铲翻炒，围裙上溅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高母踮脚往吊柜里够干辣椒，银丝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光：“老高，女儿和儿子就好这一口，可要好好做。”
“我晓得的，就是这肉实在不行，不然的话，要是好一点的，我一定能做到香飘十里。”
高母没好气的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还想要多好，就这肉还是脱拖了关系才留下来的。”
高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老婆去接个电话，我收个汁，他们也该回来了。”
高母接起陌生来电。还未开口，听筒里传来的话语瞬间点燃她的怒火：“你胡说什么！我家孩子好着呢！咒谁出事呢？！”
她气得声音发颤。
下一秒，手机震动传来新消息。高母划开屏幕的手突然僵住，照片里高宇和高轩浑身是血。
“咚”的一声，她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手机滑落在地，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
“老、老公！”她嗓子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高父听到动静，关了火就往外跑。
转身看见妻子摇摇欲坠的模样。
手机屏幕朝上，当他看清屏幕上的画面，菜刀“哐当”砸在案板上，油渍溅到手背也浑然不觉。
“在哪？！”高父一把捞起车钥匙，另一只手死死扶住几乎瘫软的妻子。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家门时。
为一家人准备的红烧肉留在了锅里。
米粒粒睡的很是不安稳，高宇和高轩苍白的脸色，变异黑虎的利爪，腥风裹着血沫扑面而来。她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浸透的睡衣紧贴后背，剧烈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米粒粒知道自己睡不下去，打开门，就听到压抑的呜咽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米粒粒缓步向下，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高丽丽。
高丽丽跪坐在地，泪水不断砸在膝头。
高父背过身站在窗边，宽阔的肩膀微微发颤，高母则瘫坐在沙发上，手中攥着浸透泪水的纸巾，目光空洞地望着昏迷的高宇和高轩。
客厅里凝滞的空气被米粒粒沙哑的质问撕开一道口子：“你不是说他们都没事吗？”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睡衣下摆还沾着冷汗浸透的褶皱。
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米粒粒的神情。
徐暖意没想到米粒粒会那么快醒来。
是呀，她忘了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又怎会习惯生死无常？
就算是她也是花了一点时间。
可徐暖意忍不住看向喻池衡，这是喻池衡故意的？
喻池衡别开眼不和徐暖意对视。
米粒粒需要长大的。
起码下一次，可以多跑一会，就算还是要等人来救，也可以被救回来。
徐暖意心里叹气，要是刚才能多扎几针安神穴位，让这丫头多睡会儿也好。
“伤口太深，失血太多”徐暖意，“我尽力了。”
没有药物，她最多也就是用针灸封住穴位。
可被黑虎撕裂的伤口面积太大。
血止不住。
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救下高家兄弟。
话音未落，高母突然扑到自己的儿子，哭喊声震得吊灯微微晃动。
高丽丽瘫坐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都怪我要是我愿意去其他人的队伍”
她的呜咽被高父压抑的哽咽打断，这个从不哭泣的男人，此刻正颤抖着抚摸儿子逐渐失温的手。
米粒粒踉跄着后退半步。
他们要因为自己死去了吗？
高父的膝盖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他缓缓直起腰板，指节还沾着儿子未干的血迹。
高母声音破碎得不成调：“老、老公，你要去哪？”
“去拿红烧肉。”高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车钥匙，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想起厨房里滋滋作响的油锅，“孩子们念叨这口好久了，不能”
他突然哽住，喉结艰难滚动，“不能让他们倒死了都吃不上。”
高母浑浊的眼泪再次决堤，颤抖的目光落在徐暖意身上。
作为医者，徐暖意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恳求，默默摸出怀里的银针，指尖划过高宇颈侧的大椎穴：“这点时间他们还撑得住。”
高父的话却点醒了米粒粒，米粒粒猛地抬头，眼底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光亮。
徐暖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可以叫来不及了。
金黄的稻穗瀑布般倾泻而下，带着晨露的红薯滚落在地，成串的玉米砸在波斯地毯上发出闷响。
土豆圆滚滚地堆成小山，新鲜的泥土气息瞬间冲淡了室内的血腥气。
高丽丽的哭声戛然而止，高母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堆从未见过的作物：“这、这是”
“我有食物！”米粒粒，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脸上，“一定要让他们吃饱！”
她踉跄着冲向厨房，却三次都没点着火。
“我来吧。”高母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米粒粒转身看到顾母脸上还带着的泪痕。
米粒粒和喻池衡一看就是被娇养大的孩子，哪里会厨房里的这些事。
“这么好的食材，可别糟蹋了。”
厨房顶灯将她佝偻的身影投在大理石台面上，米粒粒默默退到一旁。
高母熟练的翻出的围裙，动作利落地削去红薯外皮。
案板上响起规律的切菜声，电饭煲蒸腾的白雾中，她往沸腾的锅里撒下最后一把玉米粒——那是丈夫教她的，能让粥更香甜。
香味顺着门缝漫进客厅，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心弦。高宇睫毛颤动，干裂的嘴唇翕动，浑浊的视线里，妹妹哭花的脸逐渐清晰。
他想要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手臂重若千钧。高轩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那些被黑虎撕裂的剧痛记忆汹涌而来。
“别哭”高宇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让他呛咳起来。
“哥，妈，哥醒了。”
厨房传来高压锅泄压的“嗤嗤”声。
高母看到儿子醒了也是泪流满面，恰在此时去取红烧肉的高父也回来了。
他身上有些狼狈，手中紧紧的护着一个大包裹。
高宇和高轩迷迷糊糊的身上的伤痛虽然被徐暖意用针灸给抑制住了，可不断流失的鲜血和身体越来越沉重的感觉都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大限将至了。
在成为战斗系异能者的时候，他们就有了心理的准备。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死亡会来的这么快，是他们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跟着队伍出了几次任务，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觉得可以护住自己的妹妹。
他们只能庆幸最后妹妹得救了不然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家里还有一些存款我和弟弟将我们这段时间攒的贡献点都存在了小时候藏东西的地方你们省着点用以后跟妹妹好好过。还有”
高宇的精神头要比高轩好上一点，叮嘱着父母。
米香如潮水般漫过血腥气。高轩翕动鼻翼，喉结艰难地滚动，虚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妈我想吃东西。”
高父浑身一震，颤抖着捧起保温桶。密封盖掀开的瞬间，醇厚的肉香裹挟着焦糖气息扑面而来，可高轩却下意识偏过头——记忆深处，那缕带着露水的米香愈发清晰。
他望着父亲递到唇边的红烧肉。
“快吃，热乎的。”高父的声音发颤，肉块塞进儿子嘴里。高轩机械地咀嚼着，人造肉纤维在齿间泛出异样的甜味，与记忆里软糯的米饭大相径庭。
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暗红血沫。
高丽丽慌忙按住哥哥的肩膀，却被高轩微弱的呢喃惊住：“不是这个我闻到米的味道了”话音未落，厨房传来瓷碗相撞的脆响，米粒粒捧着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僵在门口，晶莹的米粒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高父还沉浸在儿子伤口崩裂的慌乱中，没等他回过神来，心疼儿子的高母已经箭步上前，从米粒粒手中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迅速捧到高轩嘴边。“来，儿子，吃口这个。”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与温柔。
因为保护弟弟伤势更重没什么力气的高宇，看到那碗白花花的米饭，眼神中也流露出渴望，忍不住虚弱地喊了声：“妈。”
米粒粒见状，脚步匆匆又端出一碗米饭，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高父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碗，动作轻柔地喂着高宇。米饭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高宇和高轩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气。
一开始，他们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随着米香在口中散开，胃口越来越好，到最后直接从父母手中接过碗，大口大口地扒拉起来。
“妈，我还要吃。”
“爸，我还要吃。”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可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