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工具在锁芯里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吴璐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稳定地捻动着工具。
那团最近的黑雾蠕动得更快了，距离他们不足五米。
更远处，电弧人影和扭曲的光影也像是嗅到了活物的气息，缓缓聚拢过来。
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拍打着陶德舟的神经。
他的社恐雷达疯狂报警，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逃离。
但身后是死路，身前是紧锁的铁门和正在撬锁的吴璐桃。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吴璐桃身后一点的位置，假装自己是一根柱子，同时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那些靠近的“污染物”。
乌云弓着背，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台随时会爆发的小型引擎。
就在这时——
“滋……”
一阵电流的杂音响起。
安装在墙壁高处的几个老旧扩音器突然亮起了红色的指示灯。
一个冷静、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的女声，通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空间。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临时指挥中心。”
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回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陶德舟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实验室主任的声音，也不是之前听过的任何安保人员。
这个声音……更冷，更硬。
“代号‘棋手’，现已接管a区及b区全部安防指挥权。”
“悬停区能量泄露事件等级提升至最高级‘失序’。”
“即刻启动‘净化规程’。”
吴璐桃撬锁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所有安保及技术人员，放弃非必要任务，优先执行以下指令。”
“一：封锁所有通往核心控制区的物理及数据通道。”
“二：启动备用能源，维持基础维稳力场，限制‘污染物’扩散范围。”
“三：格杀命令授权。遭遇任何形态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或意识残影，立即清除。”
女声顿了顿，像是在切换指令频道。
“四：主要目标指令更新。”
“目标代号：‘变量alpha’，男性，实验室研究员陶德舟。”
“目标代号：‘变量beta’，女性，身份待确认，与alpha同行。”
“目标代号：‘异常源gaa’，猫形态生物，与alpha、beta共同行动。”
陶德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变量？异常源？
这称呼可真够……客观的。
“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活体捕获‘变量alpha’、‘变量beta’及‘异常源gaa’。”
“重复，活体捕获。”
“如遇抵抗或目标有失控风险，授权使用非致命性武器。”
“若非致命武器无效，授权……升级处理权限。”
“必须确保核心技术样本不被破坏或流失。”
那个叫“棋手”的指挥官，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在宣读一份购物清单。
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对生命的漠视。
“所有知晓悬停区内部情况，且未登记在册的外部人员，一经发现，立即控制。”
“任何试图阻碍‘净化规程’或目标捕获行动者，视为敌对单位，授权……清除。”
清除。
陶德舟听明白了。
他们不仅是“变量”，还是需要被“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社恐在这一刻转化成了另一种更尖锐的情绪——被当成物件处理的屈辱和愤怒。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确实希望自己能变成隐形的物件。
“秩序必须恢复。”
“混乱必须终结。”
“这是最高指令。”
扩音器再次发出“滋”的一声，恢复了寂静。
但那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周围那些游荡的“污染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惊动了，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但很快，它们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了陶德舟和吴璐桃。
最近的那团黑雾，距离已经不足三米。
“咔哒。”
一声轻响。
吴璐桃猛地抽回工具，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快！”
她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陶德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乌云紧随其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吴璐桃最后一个闪身进入，反手用力将铁门重新关上。
“砰！”
沉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外面的威胁。
门外随即传来了能量体撞击铁门的沉闷声响，以及滋滋的电弧爆鸣。
铁门微微震动着。
陶德舟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狂跳，大口喘息。
刚才那几分钟，比他过去二十几年经历的所有社交场合加起来还要刺激。
“棋手……”吴璐桃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军方的人，而且是……鹰派。”
陶德舟缓过气：“你怎么知道？”
吴璐桃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却异常锐利。
“她的代号，还有‘净化规程’这个词……以前听我家长辈提起过。”
“那是军方处理最高级别收容失效事件的流程代号。”
“意思就是……为了‘秩序’，可以牺牲一切，抹除一切。”
她看着陶德舟。
“包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