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这话倒是没错,可李嬷嬷心头猛地一颤,这宅子地契,当初不是由长公主亲手送给了裴老太太吗?

    这件事儿还是她受魏乐涵授意后,撺掇着林青瑶送出去的。

    今天金宝这番话,又是何意?

    没有给李嬷嬷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林青瑶已经迈步朝着新府邸内走去。

    这里一草一木,对她而言都无比熟悉,院中的砖瓦仿佛都承载着往昔回忆。

    后院赏花亭中,男女混杂的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裴大人上朝后还未归来。”

    李嬷嬷轻声说道。

    她快步跟上林青瑶,却发现左右有秋水与连翘两位贴身婢女相伴,她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方,无法窥见林青瑶脸上表情。

    沿着通往花园的抄手游廊上往里走,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啊呀,这是谁的情书呀!”

    “哎呀,怎么还不会自己作诗呢?”

    “还是抄的古诗,字可真丑”

    “让本姑娘瞧瞧‘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哦,下面还有认错道歉,‘前日是我错了,求裴大人大人大量,原谅一会吧。’”

    紧接着,一道男声兴奋地响起:

    “快传来我们也看看!”

    有人猜测道:“不会是长公主殿下给裴大人写的信吧?”

    另一个人犹豫道:“这种私密信件,我们不能传阅吧。”

    “那有什么,长公主都不在乎,不然这信能出现在这吗?”

    尖锐女声不屑地反驳:“说不定长公主就是想借机显摆一下她对裴大人的‘爱恋’呢!”

    “对对,杨姑娘快看看署名是不是长公主?”众人纷纷附和。

    见大家这么问,那尖锐女声似乎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哄笑:

    “唔,署名是‘爱你的瑶瑶’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花园内讥讽笑声朝着游廊中的几人扑面而来。

    一时间,花园内讥讽笑声如潮水般涌向游廊中几人。

    林青瑶身侧一凉,感受到一股骇人杀气。

    韩之序双拳紧握,眉宇间带着少有的怒气。

    他邀阿瑶姐姐来看戏,可不是为了让她堂堂长公主在这里受辱的!

    愤怒几乎将他淹没,不论用什么手段,他只想让那聒噪女人立即闭嘴。

    不,不对。

    那些看过信的劳什子公子哥儿,姑娘们,每一个都该死。

    他身后的秋水,也摸上了腰间软剑。

    此刻只等韩之序一声令下,她秋水定一马当先,将那贱嘴女捅个对穿!

    赤色染上韩之序的眼角,可他的手却被林青瑶轻轻握住。

    林青瑶习以为常的笑了笑:

    “傻孩子,这才哪到哪?”

    她心中明白,这府邸虽她买下作为新房的,但裴家这些年上至管事嬷嬷,下到婢女仆从,无一不唯魏乐涵是从。

    恐怕她马车还没到府邸门口,魏乐涵就已经知道了。

    这不过是今日的开胃菜而已。

    “嗯,这信背面还有批注呢。”

    尖锐女声再次响起。

    “让本姑娘仔细瞧瞧‘近日表姑娘生辰,裴大人要亲自陪伴,大人叫你多多反省自身,没有想清楚,就不要来打扰他们’,哎呀,这”

    花园内笑声渐渐止住,很快又传来了魏乐涵柔弱声音:

    “大家不要误会,只是表哥疼我罢了。”

    “玉梅,快把这些纸张拿走,怎么会混进表哥与长公主殿下的信件,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大家还是继续题词作画吧。”

    她巧妙地转了话题,但屏风另一边的公子哥们心中却难免不忿。

    既然裴大人对这表妹如此与众不同,又何必请他们?

    不过也对,长公主虽然是下嫁,但裴大人定然不敢轻易纳妾,这才没办法要早日给魏姑娘定亲吧。

    一时之间,在座众人心思各异。

    “别急呀,乐涵,反正长公主应该不在意,这还有好多封信呢,让我再看看!”

    伴随着纸张被传递,发出一阵窸窣声。

    韩之序都能想到那些所谓世家姑娘,公子哥窥见他人秘密后,露出的讥讽嘴脸。

    他再忍不住,他先轻轻托起林青瑶的手,有些不舍地放开,然后眼神坚定道:

    “交给我吧。”

    林青瑶倒是没所谓,这些寄出去的信件,她并没有收到回复,所谓批注也就没有亲眼看到。

    若是当时就收到带着折辱批注的回信,她或许会伤心几日。

    但如今她反而有些释然。

    “别闹出人命。”

    她轻声叮嘱。

    自慈光寺一事后,她知道韩之序身手不凡,可里面这些人的父兄都是朝廷命官,闹出人命总归对韩之序今后承爵有所影响。

    她话音刚落下,韩之序就大步迈过最后一段游廊,身影出现在花园之中。

    所有人都朝韩他看了过来。

    “将信都交出来。”

    韩之序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寻常聊聊,只是眉眼间再不见柔和与软糯。

    “噗嗤。”

    不屑出声的是淮安侯庶三公子计浩然。

    “我当时谁在这颐指气使呢,原来是定国公世子呀。”

    就是那个只敢跟在长公主屁股后面的肥猪,没爹教养的贱货啊。

    他故意在‘世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其实,这个计浩然是个蠢货,是淮安侯妾室所生,与淮安侯嫡长子只隔了一个月。

    儿时经常被他嫡兄当枪使,欺负韩之序的人当中,就属他冲的最快,下手最重。

    当年,林青瑶让宫中太监按住他,狠狠打了十大板,在家躺了月余才能下地,后来才长了点记性。

    按理说,他是最不敢讽刺顶撞长公主殿下的。

    但这些年,长公主名声日销月铄,帝后的宠爱也一落千丈。

    计浩然胆子又大了起来。

    当年因为韩之序被打的仇还没报呢,如今定国公府又只剩下孤儿寡母,承爵诏书一日没有降下,他韩之序就人人可欺!

    长公主也保护不了他!

    想到这,他站起身,走到赏花亭台阶最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花园入口的韩之序,手中拿着一封有些褶皱的信。

    “你想要长公主信?”

    他挑衅地问道。

    “你算什么东西?”

    “哦,本公子知道了,你也想看看信上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