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昭正想着,顾野已经悄无声息站到她的身前。

    自从再见到苏昭昭,她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野还记得从前,很少看到她这副拧眉苦思的模样。

    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尽收眼底后,顾野才冷声问道:“你愣着做什么?”

    苏昭昭吓了一跳,抬眼对上顾野的目光时,随即收敛了情绪:“哦!我……没什么。”

    “是吗?”

    顾野眯了眯眼,并不太相信:“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去寻住处?”

    被顾野追问,她又莫名的心跳加速,想好的感谢话,又堵在了嗓子眼里,死活说不出口。

    苏昭昭只得随口道:“是啊。我是这样打算……”

    顾野却一眼看穿,哼笑了声:“听到文定侯和梁申两家也是亲戚,你脸色都变了。又想起梁佑堂了?”

    苏昭昭慌忙移开视线,还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一步。

    顾野竟连这也能看出来?

    在卫狱时,她还那么笃定的跟顾野说过,她相信梁佑堂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事到如今,她却有了片刻的动摇。

    她转念又想,也许梁佑堂也是遭到了出卖与背叛……

    见她一动不动,又迟迟不应声,顾野逼近了一步。

    “苏师姐,刚才沈总镖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两日准备准备吧!”

    说罢,顾野便一转身,大步流星往房内走去。

    看着顾野的背影,她忍不住跟了上去:“……那个,顾头儿!这趟镖,我非得去吗?”

    顾野头也不回:“沈总镖头的话,你刚才不是听到了,还问?”

    顾野口吻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情急之下,脱口喊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与姓申的人犯冲!”

    “怕什么?”

    顾野忽然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她:“你还有我呢!”

    顾野唇角微扬,语气竟带着几分宠溺。

    苏昭昭的脸一下灼烧起来,心脏猛的一突,反驳的话也忘了说,生硬的站在了原地。

    “这件事,你不必多说。就依照沈总镖头的意思,随我走一趟南江镇。”

    见她仍不答话,顾野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苏师姐,你大可不必脸红成这样!”

    “顾野!”

    被人揭穿,苏昭昭又羞又恼。

    他真是个混小子,仗着身份职位比她高,就对她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顾野却恍然察觉出她脸红,是因为愤怒所至,又有些莫名不悦。

    他回身走到苏昭昭的面前,目光凛冽:“还是……你真信那些神算子的鬼话?”

    面对顾野的审神,苏昭昭心头忽的一跳。

    既然他真心追问,那她不妨顺水推舟,再补一个弥天大谎?

    “是真的!”

    苏昭昭稳了稳心情,迎着顾野的视线一脸认真:“那个神算子是真的灵验,他说中了我很多事情!”

    “是吗?”

    顾野眯起双眼,脸色微变:“那……他有没有算出你的命中归宿?”

    “这个……我没问。”

    苏昭昭一脸疑惑,似是没有想到顾野竟会问她这些,又解释道:“总之这趟镖,我能不去”

    顾野将她打断:“你信一个陌生人,也不信我?”

    苏昭昭撇撇嘴,小声嘀咕:“你又不会看命……”

    “我不需要!”

    顾野说得斩钉截铁。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漆黑的长目中透着一脸威严与坚定:“圣上的话,便是命!”

    顾野眼底淬着夺目的微光:“圣上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

    苏昭昭愣住,不知要怎么接话。

    但她明白,顾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替当今圣上办事。

    整个南唐国都在他的监视与稽查之中,他也的的确确无需看命!

    “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命就是我的!”

    顾野侧过头,一字一句的提醒着她。

    迎着顾野那双犀利的目光,有那么一刹那,苏昭昭恍惚觉得,这番话像是告白。

    她知道不能被顾野的话影响,于是转开了话题:“我知道啊,我做是耳目嘛。”

    “可你一直没跟我说,要我查谁啊?”

    刚才,她看到顾野十分投入的看着申家的镖册。

    她更加确定申家也在顾野查探的人员之内。

    若能让她找申苍海作奸犯科的证据,就什么仇都报了。

    顾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苏师姐,这你都猜不到?”

    说着,顾野拿起申家的镖册要敲她的头。

    苏昭昭飞快闪避开去,还一脸欣喜道:“是申大官人吗?所以你才要让我去送那三十匹绸缎裙!”

    她担心有所遗漏,又问:“顾头儿,还有其他人吗?”

    顾野薄唇紧抿,没有回答,手指腹又来来回回的摩挲着那几本镖册,似是在斟酌。

    半晌,才眯了眯眼:“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苏昭昭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锦衣卫直接受命于当今圣上,在南唐国是人尽皆知的事。

    历经多代后,锦衣卫的人选都是圣上的亲信之后,或是兵部的将士。

    顾野还是这帮人的头儿,他若不肯说,苏昭昭自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隔了好一会,她才问起了另一件事,又问:“顾头儿,你说四年前的中秋,你跟我在醉红轩打过照面,不可能吧?”

    说话时,二人已经走进房里。

    顾野顿住脚步,回身盯着她,神情变得微妙。

    苏昭昭慌忙的垂下了眼帘,改口道:“就当我没问”

    话未说完,就听到顾野清冷的质问从近处响起:“为何不可能?”

    她脱口而出:“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啊!怎会去醉红轩这种风月楼里?”

    见顾野不置可否,苏昭昭又道:“四年前,我刚入行做镖师,的确常常去醉红轩送镖,没见过你啊!”

    顾野毕竟身在高位,只是为了圣命,才纡尊降贵来民间的镖局做镖师。

    以前她不知内情,才以为顾野的心捂不热。

    如今,她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这个缘故。

    顾野神色晦暗,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苏昭昭有些局促。

    她折过身子,将脸偏向一侧:“老实说,我走镖这些年,特别不喜欢跟申大官人这类人打交道。顾头儿若要拿他,我还真有些高兴。”

    顾野幽幽问道:“所以,你真和申苍海有过节?”

    苏昭昭一阵心慌,急急解释:“我不是说过了吗?是因为我和这类名字的人犯冲。而且我听说申大官人为人不仅轻浮,还是个淫贼!”

    “……淫贼?”

    顾野睨了她一眼,随手将申家镖册放到案桌上,又问:“你从哪儿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