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令闻者伤心。

    喻鸿业看着榻上老母亲泛着青色的脸,满腔怒火也化为了担忧。

    “昨日李大夫不是说还能养个一年半载?怎么今日情况便如此危急了?”

    李嬷嬷不着痕迹地瞥了哭哭啼啼的喻若晴一眼。

    眼中难掩不耐与厌恶。

    喻若晴却生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忙道:“祖母知道姐姐私自去了雁荡山,担忧姐姐,这才一时急火攻心。”

    “李大夫说了,祖母这身子得好好养着,才能多活些日子,如今又被气病了,只怕是……”

    说着,她拿起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

    喻鸿业闻言,只恨自己怎么就生了喻若芸那么个讨债的孽鬼!

    他咬牙道:“这个孽女!早知他会给国公府带来这么大的灾祸,当年就不该把她接回来!”

    “咳咳……”

    听到喻鸿业毫不留情的话,好容易平复了心情的喻老太君,又猛地痛咳起来。

    “老太太……”

    “娘!”

    喻鸿业到底是个孝子。

    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扶着喻老太君。

    喻老太君却睁开了疲惫的眼皮,看着喻鸿业的眼神称得上冷漠。

    她缓缓开口:“早知你长大后,会这般是非不分,当初我就不该生了你!”

    这话说得极重。

    喻鸿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

    喻若晴也瞪大眼睛,大声道:“祖母!您怎么能这样说爹呢!爹他……”

    “住嘴!”

    喻老太君双眼死死地盯着喻鸿业。

    但她说话已经很费力了。

    甚至呼吸时,还能听到喉咙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

    喻若晴还想说什么,喻夫人拉了拉她。

    生怕她真把老太太气死了。

    这样的罪名,她绝不让她最爱的女儿承担。

    李嬷嬷见喻老太君再次动怒,连忙拍着她的胸脯,帮忙顺气。

    又道:“老爷,老奴今日就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替老太太把心里话说出来!”

    “大小姐一片孝心,冒着风雪,亲自去雁荡山寻神医,本是叫咱们底下人都瞒着的,看谁知,二小姐一早就过来,打着照顾老太太的名义,将这事儿说给老太太听了。”

    “这四年,老太太本就担忧大小姐,吃不下睡不着,身子每况愈下,好容易盼回了大小姐,大少爷又来气病了老太太,这才过了一日,二小姐又来气她。”

    “依老奴看,真真想要老太太命的,是二小姐才对!”

    “李嬷嬷!”

    喻鸿业臊得一张脸发烫,怒极就要喝止她,却听李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爷夫人若是真在乎老太太的身子,当初就不会一意孤行,让大小姐去给二小姐顶罪!那冲撞贵妃娘娘的真相,外人不知,咱们府上的还不知吗?”

    “老爷和夫人纵着二小姐伤了未出世的小皇子,又害了大小姐,如今二小姐还故意来戳老太太的心窝子,这不是谋杀,又是什么!”

    “你!你!”

    喻鸿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他在朝围观多年,这还是少有的被人指着鼻子的时候!

    而且,对方还是区区一个府上的下人!

    “来人!把这个出言无状的恶奴,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喻鸿业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此刻,他也顾不上对方是自己老娘最信赖的嬷嬷,更忘记了自己小时候还曾喝过李嬷嬷的奶!

    一心只想着让她赶紧闭嘴!

    他是为了护着自己从小到大最爱的女儿,他有什么错?

    何以轮到一个下人来指责他!

    家丁们闻言,却一时不敢上前。

    不为别的,李嬷嬷是国公府的掌事嬷嬷,所有下人都要听从她的调遣。

    加之这些年来,李嬷嬷又最是个温厚之人,对下人们也十分宽厚。

    在国公府里做事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承过她的情。

    若要恩将仇报,他们还真做不出来。

    “反了!你们都要反了吗?”

    喻鸿业再也维持不住气度,气得大喊大叫。

    全然忘记了,李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而他此举,也不过是心虚,想要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而已。

    僵持之际,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门开时,夹着风雪飘进来。

    风尘仆仆的少女直朝着喻老太君踏上去。

    “祖母!芸儿把神医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