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夫人回头，看着穿着简朴的喻若芸，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芸儿，你也是娘的女儿，你是……”
她哭着想上前抱住喻若芸。
喻若芸却往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要和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喻夫人，还有事吗？”
喻夫人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强扯出一抹笑。
“芸儿，娘知道你刚回来，你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娘专门给你置办的东西。”
说完，便唤了一声“桃丫”。
桃丫是她的大丫鬟，闻言会意，忙吩咐着下人将成箱的珍珠翡翠、丝绸布匹，还有各种花瓶瓷器，通通抬进了屋子。
喻若芸皱了皱眉：“夫人这是何意？我住在这里什么也不缺，无需这么多奢侈的东西。”
喻夫人神色一顿，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意：“芸儿说的什么话？过去你这房中便是华丽得紧，如今好容易盼得你回来，自然要重新装点一下的。”
说着就让下人赶紧将东西拿去摆上。
同时还将等候多时的人伢子叫进来，将她专程给喻若芸挑选的丫鬟们一字排开，任由喻若芸再挑选一次。
“住手！”
喻若芸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她并不打算领喻夫人的情。
她淡声道：“夫人，奴婢这里不需要夫人操心，夫人还是请回吧，院子里人太多，奴婢不习惯。”
“芸儿。”
听到她一口一个不离“奴婢”的自称，喻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比起她生分地称呼自己为“夫人”，“奴婢”二字更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对她做了那样伤害她的事！
“芸儿，你可以不叫我娘，可你是我生的，就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你不需要自称奴婢。”
喻夫人说得坚决，可喻若芸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倒叫她心中越发愧疚。
喻若芸自知与她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妥协道：“既然这些东西是夫人送我的，那怎么处置，应该由我说了算吧？”
“当然。”
喻夫人一脸惊喜。
只要芸儿接纳她的好意就行。
她愿意接纳，日后就能徐徐图之，重新让芸儿信任、依恋自己这个娘亲。
她多想再听到芸儿叫自己一声“娘”。
喻夫人微笑地看着喻若芸，眼眶红红，眼中含泪。
喻若芸点了点头：“我这里只愿清净整洁就好，这许多珍贵之物，连翘，你帮我收进库房里存起来吧。”
连翘应道：“是，小姐。”
喻夫人闻言呆了呆，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东西，全部被塞进了一个大箱子里。
她有些焦急地拦下：“芸儿，这些丝绸布匹你可以收起来，可这些首饰头面，是让你戴着的，你如今也回家了，马上又是年关，少不得要去参加些宴会，没有首饰怎么行？”
喻若芸连眼皮都懒得抬：“我只愿能够整日陪在祖母身边尽孝，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在乎，何况——”
她说着，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如今整个京城都知晓我进宫为奴一事，若是再去参加宴会，只怕是有辱国公府的门楣，更会让大公子和二小姐也面上无光。”
“这……”
喻夫人闻言下意识就像反驳。
毕竟当初的事本来就不是芸儿的错。
可又听喻若芸提起了谦儿和晴儿……
谦儿是国公府世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眼见着明年春闱又要去考取功名，若是有个整日出去丢脸的妹妹……
再者，晴儿又是个面皮薄的，若是日后她的小姐妹们拿芸儿取笑她……
一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可能会因此受委屈，喻夫人心里的水就怎么都端不平了。
一边是自己亏欠的女儿，一边又是肩负着家族未来兴衰的一对儿女。
喻夫人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最后，她也不再坚持让喻若芸出门和贵女们小聚了。
而是妥协开口：“芸儿，你如此懂事，娘也放心了。”
但她着实不敢去看喻若芸的眼睛，接着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好，明日首辅大人就要来议亲，婚期应该就定在不久之后，你在府中好好陪陪老太太，等日子一到，便好成亲。”
只是这番话，喻夫人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心虚。
喻若芸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连翘当即吩咐人，将喻夫人送来的东西全部装好，运到了库房里。
只当是日后小姐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