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晴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一回头，恰好看到了侍郎府那穿着一身桃粉色襦裙，土里土气、不受待见的庶女李凤佳。
看到李凤佳，喻若晴的心情莫名又阴沉几分。
只因，这些年，她不知怎的，在京城中的人缘越发差了。
原本与她交好的世家嫡女，竟是逐渐疏远了她。
只是，她这般高傲自负之人，自然不好去问缘由，便与其他贵女一点点冷了下来。
如今，勉强还能算得上手帕交的，竟然只有李凤佳之流、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们。
不过好在，也正因为是庶女，自小没得过什么教养，脑子也不甚灵光，便是最好的杀人利器。
喻若晴微笑地看着李凤佳。
李凤佳亦是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晴儿，你也来了！”
喻若晴看着她那双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勉强维持着几分笑意，点头道：“是啊，今日冰会，听闻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冰雕冰花，若是不来，岂不可惜？”
“正是这个道理，今日主母也允我出来，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帮你……”
“嘘！”
喻若晴脸色一变，忙将一根手指放到嘴边，疾言厉色道：“别让人听见了去！”
李凤佳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一时着急，竟险些忘了。”
喻若晴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翻了白眼。
这个蠢货！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后悔。
开始怀疑，自己让她来帮自己实施计划，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冰会在即，眼下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何况，她身边也确实没人可用了。
若是能搭上谋个将军之女、尚书之女，她又何至于将希望寄托在这么蠢的人头上！
罢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
只希望这个又丑又蠢的女人，能让计划顺利实施，别拖她的后腿！
李凤佳却全然没觉察到喻若晴的情绪变化。
她直接挽住喻若晴的胳膊：“晴儿，我们进去吧。”
喻若晴强笑着点头：“好。”
……
而与此同时，早已进了冰会的喻若芸，看着那些栩栩如生又晶莹剔透的冰花，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自小流落在外，每日想得最多的便是如何活下去。
虽然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冬日里也有雪。
可那些又脏又薄的雪，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寒冷，和数不清的跟头。
因为，每次冬日雪天里出门，湿—滑的地面都会让她屡次摔倒。
后来回到国公府里，倒是过了几日富贵日子。
可没多久，又被亲生父母当成罪人，送进了宫里。
此后四年，冬日，大雪，又成了痛苦的记忆。
在翊坤宫的那四年，冬日和夏日都是她最难以承受的日子。
夏日炎炎，她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总是许久不好。
贵妃又爱让她在门口侍奉着。
一夜一夜与夏日的蚊虫为伍。
好几次，有蚊虫在她的伤口上产卵，混合着脓疮，奇臭无比。
也只有这个时候，贵妃才会大发慈悲，赏她一些驱蚊虫的药。
可治疗脓疮伤口的药，却是万万没有的。
是以，她便只能如此熬着，熬到皮肤终于愈合，然后在身上留下狰狞的疤痕。
夏日尚且如此，冬日便更不必说。
她的衣服总是最薄的，被褥亦是。
夜里睡了一夜起来，手脚还是冰的。
数九寒冬里，每日都要用冰水清洗贵妃的衣物，冻得手脚都是流脓的冻疮。
十指连心的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着这些不好的记忆，她最怕的便是雪和冬日。
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里，大雪带给她的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自然没有心思去心上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
好在，现在她终于可以停下来，悠闲地看看这美丽的冬日。
以及，那些从来只能带给她痛苦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