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闻言，震惊地看着面前满脸疯狂之色的少女。
他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诛九族！
这不光是报复了整个国公府，也是将她自己的活路也彻底封死了！
看来，她不仅恨国公府的人，当初包庇那个假千金，最后一步步害得老太君身死。
就连她自己，她也是恨的。
而且，恐怕以她目前的思维来说，让皇帝诛她九族，也有将皇家算计在内的意思。
毕竟，她先前在京城中布施义诊一事，已经让许多百姓们对她记忆犹新了。
若是再传出她作为真千金，被国公府的人欺负，却反而去帮着假千金，皇家又在拿到了丹书铁券的情况下，重新召她进宫为奴。
最后，害死了国公府的老太君，还将国公府上下人等全部处死。
届时，只怕是天下人的口水，都会把皇家淹死！
他完全相信，在少女说出“诛九族”的时候，就已经将皇家算计进去了。
她定然会在将刺客送进宫之前，便将舆论散播出去！
这样，就算当今圣上心疼贵妃，不愿废掉贵妃，也势必会影响到贵妃的荣宠。
到那时，便是太尉府，也别想从中摘出去。
宋霁忽然觉得很心疼。
她究竟是要心死到何种程度，才会想出这种玉石俱焚的复仇方法来！
宋霁猛地抱住了喻若芸。
用另一只没有手上的手，轻轻安抚着她的脑袋。
“芸儿，你千万不要冲动，你要相信，老太君将你送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你若是此番再去送死，岂不是让她平白地牺牲了？”
喻若芸冷笑着，因为整张脸几乎都靠在宋霁怀里。
是以，她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无尽的冷意：“祖母都死了，我还管那么多？大不了，我去了下面也再跟她赎罪！”
说这话的时候，喻若芸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甚至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分明是气到了极致。
宋霁将她搂得更紧。
“不，芸儿，你不能这样想……”
一时间，就连多智近妖的首辅大人，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一个几乎完全陷入哀痛的少女。
喻若芸的声音带着疯狂的蛊惑：“宋大人，贵妃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真的不想报仇吗？”
宋霁身形一顿。
半晌，才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松开喻若芸，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她的胳膊道：“芸儿，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关东，皇城那边，定然已经知道了你与凤家的关系，你若是此时冲动行事，说不得会牵连到凤家，你……当真忍心吗？”
宋霁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让她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在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喻若芸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见状，宋霁微微松了一口气。
知道她这样子，应当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毕竟，凤家是老太君的母家，而凤家人对芸儿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芸儿是这般善良又恩怨分明之人，若是因她而牵连到真心实意对她的人，恐怕的她也是于心不忍的。
宋霁继续乘胜追击道：“芸儿，我知道我不应该瞒着你，可是，相比起来，我更愿意听从老太君的吩咐，保护好你。”
“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知道，老太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辜负了老太君的期望，嗯？”
闻言，喻若芸缓缓抬起眸子，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在宋霁满怀期待的眼神中，终究是点了点头。
其实，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冲动之人。
否则，也不会在凤鸣山看到红袖，在几乎猜到了京城出事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平静的情绪，带着一众人进入豫州城。
甚至，一直到在听到宋霁亲口承认，他知道祖母可能会面临的结局之后，才突然崩溃的。
而她方才，沉浸在被欺骗和隐瞒的痛苦中，竟然萌生出了拉着所有人一起的想法。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条命，是祖母用命换来的。
所以，她更要好好带着祖母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还有凤家，祖母最珍视的娘家人。
舅老爷，舅奶奶，还有大舅、二舅和三姑，还有表格表妹……
她的九族，也包括他们在内。
若是为了报复国公府那些人，连累了凤家的人，怕是即便是去下面见到了祖母，祖母也会对她失望的吧。
想到祖母那张慈祥的脸，喻若芸总算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