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就扔下手中的狼毫，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刚刚一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喻若芸和凤婧柔一起走了进来。
少女还穿着出门前那有些脏污的衣裳。
好在瞧着面上并无不妥，脸上甚至连个泥点儿都没沾上。
相比起一旁衣裳还沾着血的凤婧柔来说，她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但是，宋霁看到她，就是会忍不住害怕。
害怕她会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而出了什么意外。
害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
所以，几乎是在喻若芸走进大门的那一瞬间。
向来沉稳老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首辅大人，竟然一反常态，丝毫不顾自己刚刚才好起来的伤口，直接大步向前，一把将少女揽入怀中。
就连肩膀上的伤口，因为这撞击而微微发痛，也毫不在乎。
喻若芸同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
自从和宋霁定下婚约之后，他们在人前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接触。
但是，那都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的。
如同今日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自己揽入怀中，倒是头一次。
而且，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也分明在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
他在怕？
和自己有关吗？
下一瞬，宋霁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给了她答案。
“没事就好，芸儿，你没事就好……”
喻若芸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些心跳加速。
忽然明白，原来他先前每一句宣之于口的“芸儿”，都是发自内心。
而并非……是在祖母或者外人面前做戏。
可是，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祖母，已经没了。
那个为他们做媒的老人，再也回不来。
所以，他们之间……也完了。
喻若芸抬眸，恰好看到紧随着宋霁一起出来的，被下人搀扶着的凤老爷子。
她的舅老爷。
眼中也同样是对她的担忧和心疼。
喻若芸微微勾唇，收敛起心中繁杂的情绪。
甚至，还伸手，顺着宋霁的动作，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她的声音轻得好似一阵风。
分明碎在了风里，可还是被宋霁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见她的态度和情绪都十分稳定，甚至也没有了昨晚在面对自己时候的那种痛苦，宋霁心中稍安。
喻若芸轻轻推开他，唇角仍旧是挂着恬淡的弧度：“宋大人，不用担心我，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宋霁却从她的神色中，隐约看出了什么。
刚刚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芸儿……”
喻若芸却没再看他，而是绕过他，走到凤老爷子跟前。
凤老爷子同样是笑着看她：“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
这声“没事”，说的自然也不仅仅指的是今日她们在春满楼被劫持一事。
还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面对自己最爱的、已经故去的亲姐姐，生前最疼爱的孙女的怜惜。
宋霁是姐姐为芸儿选的佳婿，也是要托付终身的人。
看到小两口之间并未生出嫌隙，凤老爷子也是发自内心的宽慰。
喻若芸客气而疏离地笑道：“舅老爷，芸儿先回房间去换身衣裳，表妹受了惊，怕是也需要静养一下……”
凤老爷子点点头：“舅老爷都知道，你先去换身衣裳，放松一下，回了凤家，没人再能欺负你们！”
喻若芸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这时，凤老太太又在丫鬟婆子们的搀扶下，也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因着昨日知晓了姑姐去世，她急得大病了一场。
因着年事已高，身子还未大好，又听说家里的两个丫头在春满楼遇见马匪，更是急火攻心。
却又因为担心两个孩子，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再晕过去。
直到方才听闻两个孩子回来了，这才不顾身子上的病，坚持亲自出来瞧瞧。
“芸儿！柔儿！”
老太太头上戴着一条金镶玉纹凤抹额，一看到喻若芸和凤婧柔，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喻若芸回头，和凤婧柔对视了一眼。
二人忙不迭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了老太太。
“舅奶奶……”
“奶奶……”
二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凤老太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