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她已经如此难受，喻若芸却始终都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站在原地看着她。
看着她恨不得将胆汁都吐出来。
好在，她距离连翘并不远，在吐得昏天暗地、几乎要摔倒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连翘的手臂。
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显得更加难看。
等到吐无可吐之后，喻夫人才感觉到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儿好了些许。
可当她再度看向小梅的尸体时，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干呕。
她做了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国公夫人，便是每日如厕，也用得是羽毛马桶。
哪里见过这样污秽的场面？
这一刻，她心中对喻若芸的不喜也达到了顶峰。
怪不得她不喜欢自己亲生女儿。
因为她就是一个屡教不改、而且残忍嗜血到极致的人！
喻夫人看向喻若芸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温情。
便是连过去那般刻意为之的虚假母爱，也不曾再有半分。
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喻若芸：“你，你这个怪胎！我当初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生……”
明知道她又要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可喻若芸却淡笑着走向她。
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让喻夫人一时有些害怕。
是以，当喻若芸往前走一步，喻夫人就会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但喻若芸并没有给喻夫人继续辱骂自己的机会。
直到将喻夫人逼得退无可退之际。
喻若芸这才笑吟吟地开口：“喻夫人，连这种场面都受不了吗？”
“可我在宫里那四年，几乎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呢。”
她的唇角向上勾起，可眼里找不到半分笑意。
仿佛是回忆起了一些痛苦到极致的事情，喻若芸的眼眸在一瞬间射出浓浓的杀意。
喻夫人本就惊惧万分。
此刻见到如此的疯魔的喻若芸，顿时如同被人下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直到喻若芸重新闭上嘴巴，喻夫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喻若芸说了什么。
什么叫，今日的情形，她在翊坤宫中每日都在经历？
见喻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喻若芸笑了。
这笑容甚至称得上愉悦。
“喻夫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当年会让我去给喻若晴顶罪，足见你分明是知道的，我一旦以杀人犯的身份进宫，会遭遇什么事情，可你怎么就是不敢承认呢？”
“我……我没有……”
喻夫人有些不敢去看喻若芸的眼睛。
这是自打喻若芸回到国公府之后，第一次提起她在翊坤宫里的生活。
喻夫人不想听，但是，却又不敢不听。
她只觉得，双腿好像被人灌了铅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无法逃走。
无法逃离这个恶臭窒息的空间。
少女那阴郁绝美的面容，仍然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喻若芸继续道：“喻夫人，你知道吗？刚入宫那三个月，我每日都只能睡在恭房，宫人们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所以，我不光要睡在恭房，还要睡在屎尿堆里。”
“你还记得，当年我进宫的时候，正是冬天吧？恭房里没有炭火，嬷嬷们让我只穿着破烂的中衣在恭房里过夜，每日只有一个冷馒头，却要从睁眼到闭眼地干活。”
“我本就体弱，不到三日就病倒，发起了高烧，没人照料我，我就只能缩着身子，睡在屎尿里，那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我的亲人能来救救我。”
“那时候，你在干嘛呢？”
“喻夫人，我亲生母亲？”
喻若芸说着，笑着凑近了喻夫人的耳边。
喻夫人被喻若芸的经历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此刻，她全然忘记了发生在院子里的事情。
记忆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候，她对芸儿还是有几分失而复得的真心的。
否则，也不会在接回芸儿的当天，就将鸠占鹊巢多年的假千金给送走。
她明明是想要好好补偿她的亲身女儿的！
可是，最后为什么又为了晴儿，将芸儿送进宫给晴儿顶罪呢？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说，芸儿毕竟是国公府的正经嫡女，便是入宫顶罪，陛下和娘娘看在国公府的份上，也不会对芸儿过多为难。
若是晴儿入宫，陛下和娘娘得知她只是个假千金，定然会毫不手软地惩罚晴儿……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在芸儿发着高烧，躺在恭房里的屎尿堆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