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大小姐，可实在是太不上心了。
虽然她一直都是夫人这一头的，但有时候，她真的能理解大小姐，为什么不和老爷夫人像寻常人家那般亲近。
但她只是个丫鬟。
这种置喙主子做法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敢说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想到了澄碧院那几个丫鬟婆子。
虽说大小姐平日里待她们这些外头的下人不算友好，可澄碧院的一众下人却是着实过得舒心。
尤其是，那茯苓身死，大小姐就亲自打杀了一个叛徒来祭奠前者的亡魂。
如此主子，她此生却是没有机会追随了。
喻夫人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正在为喻若芸不值，她吩咐了柳儿和春茶莫要叫醒喻若晴，让她好生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烟霞苑。
自己则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回了韶华苑。
今天本该是国公府扬眉吐气、彻底在京城里再上一层楼的大好日子。
可三个孩子，一个重伤生死未卜，一个被人算计成为京城笑话，一个又急火攻心晕倒，至今没醒。
喻夫人只觉得心绪不明。
甚至，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偌大的国公府，或许要就此败落下去了……
喻夫人枯坐在软榻上，看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却始终提不起分毫情绪来。
直到喻鸿业推门走进来，看到喻夫人坐在软榻上怔愣地发呆。
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边脱去外衣大氅，一边问道：“夫人可是有心事？”
喻夫人从游离中收回思绪，目光聚焦到了喻鸿业身上。
她想了想，到底是说出了实情：“老爷，我担心芸儿。”
提起喻若芸，这个或许是国公府未来最有出息的孩子，喻鸿业的神色也稍微有些凝重。
他本以为，夫人是因为担忧谦儿的未来，才会如此焦虑。
但不得不承认，芸儿似乎的确是更值得关心的。
可……
喻鸿业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暗芒。
但喻鸿业更知道，自己这夫人面上似乎是更偏宠晴儿一些。
内心里，亲生女儿仍然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是以，现在她会担忧喻若芸，也在情理之中。
芸儿身为他的亲生女儿，他自然也是担忧和心疼的。
可，他身为一家之主，要负担的是更重的责任。
所以，他所考量的，也远比妻儿更多。
比如，芸儿成为县主，嫁给当朝首辅，明面上看，国公府的地位也一样会水涨船高。
至少，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
就连谦儿，也少不得从芸儿这个县主的名声里，获得些许好处。
可问题就在于，芸儿分明与家里是没有感情的。
甚至，还因为老太太的死，记恨着他们。
芸儿得势的后果，是他们必须费尽心思，重新去拾起那份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的亲情。
可隔着老太太的命，这亲情的裂缝又是如何能轻易修补得了的？
索性……
不如让她带着这份荣耀，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如此，人死恨消，她可以去阴曹地府，陪她最爱的老太太。
而国公府，也能一路靠着喻若芸生前得到的功勋，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更何况，她若是这次死了，便是为了救驾而死！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歌颂芸儿的高义。
陛下也必然会因此对喻家心有愧疚，将对喻若芸的补偿，全部倾注给国公府。
国公府两条人命皆出自帝王之手。
到时候，便是单单依靠着芸儿的这一丝救驾恩情，谦儿的前途也不在话下。
国公府的百年荣光，也能轻而易举地保下了。
越想，喻鸿业便越是觉得大有可为。
这一刻，只恨为何没有将喻若芸带回国公府来医治。
只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死是活，还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想到这里，喻鸿业敛去眸中深意，问喻夫人：“你带晴儿回府时，可曾听到芸儿的情况？”
提起喻若芸，喻夫人的眼神动了动。
她有些激动地伸手抓住喻鸿业的袖子，急切问道：“老爷，是不是宫里传来什么消息了？”
话落，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