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芸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道：“你们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今日暂且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去荆州。”
“荆州？”
“不是说去豫州吗？”
连翘忍不住问道。
她是跟着喻若芸一道去过豫州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姐对豫州凤家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更知道，小姐曾经迷迷糊糊地说过，等到一切结束，她若是还留有一条性命在，一定会去豫州生活的。
怎么如今却……
喻若芸笑着解释道：“我如今骤然身死，宋霁又……”
想起那日红袖偷偷过来告诉自己，宋霁面对自己死时的悲痛模样，她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可是，她既然决意要离开京城，决议要和过去的一切人和事物撇开关系，那么，宋霁也应当被她抛之脑后才对。
她不能，也不应该，再给宋霁留下任何可能找到自己的踪迹。
更何况，从红袖的只言片语，她也能看出来，宋霁对自己的执念非常深。
甚至到了连日来都不曾去上朝的程度！
要知道，当年，宋霁的母亲身死，他在那般极度悲苦的情况下，依然能抛开一切，前去雁荡山上求学。
此人的心性极为坚毅。
若是他当真铁了心要找自己……
怕是自己怎么都不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但，她也知道，自己大仇已报，也没了再继续和宋霁纠缠的理由。
不如先蛰伏一段时间。
任宋霁手眼通天，在如今这个世道，自己只要改名换姓、小心行事，避开他的耳目，过个三年五载，总能叫他淡忘了这许多事情。
等到那时，自己再回到豫州，便也更安全许多。
她解释道：“若是他起疑，发觉了我果然在豫州一带活动，势必会想到我尚在人世，到时候，我精心筹谋的一切便都成了空。”
“我与宋霁的婚事虽是祖母定下，可如今祖母已经不在人世，我本也无意嫁人，不如就此互相放过，相忘于江湖，也好过日后互相憎恨……”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
只觉得心上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来。
她知道，自己是爱上了宋霁。
但……
她和宋霁，到底是有缘无分了。
也罢，相比起与心上人相守一生，她更不愿意放弃的，是自由。
这是她前半生，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东西。
从被找回国公府之前，她在养父母的打骂下终日劳作，不得一日闲。
后来，入了国公府，虽有父母兄长的点滴爱护，却因为从小流落在外，不曾学过大家小姐的礼仪，又要每日跟随教习嬷嬷学习规矩。
再后来，便是被送进宫里，为喻若晴顶罪，更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自由的可能。
等到好容易出了宫，又被各种身不由己的事情裹挟着，到底是一日都不曾松懈过。
如今，总算是一切尘埃落定。
得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由之身。
她也不愿自己再被各种规矩所束缚着。
不如游山玩水，做个自在闲人。
两项权衡，仍旧是自由二字，更让她心驰神往。
喻若芸深吸了一口气。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将即将决堤的眼泪憋了回去。
对连翘道：“我已经去信豫州，告诉舅老爷我如今尚在人世的消息，也告诉了他们，等到过两年我会回去看他，便长长久久地住在豫州了。”
“只不过，我也告诉了他们，若是宋霁来问，定要帮我瞒着，如今我打算先绕过宋霁的耳目，去谷城。”
“宋霁一定不会想到，我会敢去谷城定居。”
连翘闻言，仍是皱眉不解道：“既然是去谷城，又为何要先去荆州呢？”
话音未落，还不等喻若芸开口回答。
门从外头被人打开。
两名同样身材颀长、俊朗非凡的青年，并肩走了进来。
一个满身贵气，玉树临风。
另一个的眉眼之间则是更多了几分侠气。
“公主是为了我们。”
易为春笑吟吟道，走过来，从喻若芸拱手行了一礼。
喻若芸抬手：“我说了，不必叫我公主，我如今已不再是公主。”
易为春拱手：“是，凤姑娘。”
凤姑娘？
连翘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喻若芸。
喻若芸笑道：“随祖母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