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赎罪
王思远忽然出声:“这幅画你去年也画过!”
宋意动作一顿,回头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
“那年你在市展画了三张匿名画!”
他说:“我买了两张,还有一张被其他藏家拿走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很喜欢,自然记得!”
宋意愣了一下,她以为当初那几张作品早就淹没在画展角落里,没想到竟然全落进了他的手里。
“你当时画了一张落日,一张手,还有这幅背影!”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我记得你的线条,哪怕换了风格,我也能认得出来!”
宋意的喉咙微微一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良久,她低声道:“你为什么买?”
“因为看得懂!”
“你……懂?”
王思远的眼神落在她指尖那块还未完全恢复的旧疤上。
“那张落日,明明画的是晚霞,却用了灰色铺底;
那只手,指尖是蜷着的,是防备不是请求;
这幅背影,比例不完美,肩膀斜得很明显,是你自己!”
他说得平静,却让宋意整个人像是被戳破了什么,手指收紧,炭笔差点断在指缝里。
她咬了咬牙,低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看过我的画?”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宋意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情绪翻涌,但最终也只化作一声轻叹:“你是第一个,连我自己都认不出的画,你却一眼看出来的人!”
王思远的眼神柔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平静。
“那不是认出来,是没忘!”
她没再说话,只默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画具。
而他也没有多留,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她的画,他全都记得。
那些早年间压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画稿。
她都忘了。
可原来……有人一直都在记着。
另一边,京北郊外的一处偏远庄园。
这里外人进不来,四周建起高墙,监控无死角,门口有两道铁闸,保安全天值守。
这是萧家最隐秘的一所私人精神病院,专门收治特殊身份或“有价值”的病人。
萧晨阳每周三次,下班后就会来这儿。
他不声不响地坐进黑色轿车,车门一关,整个人仿佛从那栋灯火辉煌的办公大楼里脱离了出来,换上一张冰冷得像死人的面孔。
车内很安静,司机不会多问,助理也不会陪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他私人的地盘。
病院最里面的三号区,常年封闭,无窗,走廊灯光昏黄。
那几个女人就关在那里。
她们的脸……已非昔日模样。
之前的几盆开水,让她们的青春、容貌、未来,全都葬送。
但萧晨阳没有让她们死。
他给她们配了最好的医疗资源,把伤口一一处理,让她们活着,却永远不能出现在阳光下。
她们每天在密闭病房里醒来,看着白墙、药片、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没有电话、没有镜子、没有时钟,只有固定时间的进餐、药物、再进餐。
一开始她们反抗,喊叫、砸东西、自残。
但很快,她们被“规训”得彻底。
因为萧晨阳亲自参与了这项“疗程”的设定。
不需要动刀,也不流血。
只是每天循环播放叶诗韵入院前的影像,她的检查报告,她的受伤照片。
然后将她们一个个关进单独房间,强制观看,强制反省。
声音播放出来:“你觉得你们没错?”
“她哭的时候,你在笑!”
“你说‘她不过是个替身’,你觉得这很好笑?”
“现在……你看到你们自己了吗?”
每句话都像针扎进脑子里,反复、不间断地在耳边盘旋。
她们开始恐惧,再不敢直视镜子。
有一个女人一度崩溃,跪在地上求饶,拿头撞墙,却被强制送去缝针,缝完继续回放。
她们从前高高在上、成群结伴,仗着跟温雪梨沾点关系,就可以踩在别人头上。
现在,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周都会“接待”一个冷漠的男人。
那个男人站在观察室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连一根眉毛都不会动。
他甚至不会说话,只是静静看。
那种目光,比刀子更锋利,比审判更残忍。
他是主审官、是审判长、是地狱门口的看门人。
她们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也不敢求情。
而温雪梨。
她时时刻刻跟着萧晨阳。
但她却没有进病院,甚至连停车都要在山下的路边。
她不会问,也不敢问。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哪怕一个字让萧晨阳不悦,她的下场,可能比那群女人更惨。
萧晨阳没有碰她。
从他清醒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依旧住在萧家,依旧每日准时去公司,日程表一丝不乱,合约、公文、招标、审批,都签得一字不漏。
他成了京北商界最冷静、最高效的总裁。
连萧母都忍不住在一次晚宴上感叹:“晨阳终于像个真正的继承人了!”
但只有温雪梨知道,他变了。
变得更沉得住气,也更狠。
一开始她庆幸,觉得他终于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后来,她开始怕了。
因为那样的他,太陌生了。
他说得少,看得多,每一次沉默,都是一场审判。
她知道,她只是暂时活着。
而那个叫叶诗韵的女人,已经变成了她无法逃避的梦魇。
她害她变成那个样子。
这个事实,萧晨阳永远不会忘。
所以,她不敢做梦。
她连晚上睡觉都不敢脱衣服,生怕有人在黑夜里敲开门。
那群曾经和她一起笑过、骂过、打过人的“闺蜜”,现在一个个躺在地上抽搐,而她,还在外面。
但她知道—
如果不是她怀孕了的话,她也会进去的。
宋意坐在阳台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半张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些,但身形挺直,眼神也沉了许多。
她正盯着手里的画纸发呆,笔早就搁在一边,已经很久没有动。
门轻轻被推开,王盼盼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f国本地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