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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取决于人

    第一十四章  取决于人

    宋意下了床,披上外套,走到画室。

    画室的窗户开着,潮气未散。

    她把昨晚画到一半的画翻开继续补线,却迟迟落不下笔。

    直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她没回头,低声说:“你来了!”

    “嗯!”

    王思远站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没有靠近。

    “你又没睡?”

    “睡了。

    醒得早!”

    她说着,却没有继续解释。

    王思远看了一眼那张画,是一间教堂的轮廓,拱门未完,窗棂细节未画,画面中央空了一个人影的轮廓,却迟迟没补上。

    他没有问。

    宋意却忽然问:“你相信婚礼吗?”

    王思远语气平静:“仪式感的意义,取决于人!”

    “我以为我不在乎!”

    “但现在,我好像还是有点介意!”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

    “我嫁给他那天,是直接领的证,没有婚纱,没有戒指,连家宴都没有办!”

    “别人都以为我得了天大的便宜,可只有我知道……我从来没被当作一个妻子看过!”

    王思远站得很直,眉眼沉静。

    “他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他不觉得那些东西重要!”

    “但你觉得重要!”

    宋意没说话。

    王思远走过去,从她桌上拿起一支笔,淡声道:“那你自己给自己补一个!”

    “你画得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良久,才轻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太懂我了?”

    “也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缓。

    “只是你表现出来的痛苦,我恰好能看懂!”

    她没有回应,只是把那张画翻过来,重新拿起炭笔。

    “那你坐着,我画!”

    “画什么?”

    “画你!”

    她语气平静,没有玩笑。

    王思远挑了挑眉,却没有拒绝,走到阳光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姿势一如既往地规矩,手指自然交叠放在膝盖上。

    “要画多久?”

    “坐得住的话,一上午也可以!”

    她落笔,线条清晰有力,不再像从前那样犹犹豫豫。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落在她的画纸上。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很克制,也很认真。

    一开始只是勾轮廓,后来连眼睫、眉骨的细节都一点一点补上。

    画到他嘴角的时候,她忽然停了笔,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少笑?”

    王思远略偏了偏头:“你看得出来?”

    “你这张脸不适合笑!”

    “是说……不好看?”

    “是说……你笑起来别人会误会!”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会以为你动了心!”

    王思远听着这话,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

    “那我以后更不能笑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清淡,却在那一瞬间,好像什么东西被轻轻撩了一下。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画室里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摩擦的细微声响。

    而与此同时,在京北的另一端。

    温雪梨站在萧家大宅外,指甲掐进掌心,唇色泛白。

    她早就知道这一刻会来。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是孩子的母亲,不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萧晨阳是在众目睽睽下、萧母也在场的宴会上说的,音量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了每一个宾客的耳朵里。

    萧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没有阻止。

    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筹码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不敢哭,不敢闹,甚至连找萧母说话都不敢再提。

    她已经被从主宅挪去了后院的一间偏屋,说是“方便静养”。

    管家交代下人不得怠慢她,却也不许再让她随意进出主宅。

    她明白,那是变相的“软禁”。

    她坐在屋里,手掌压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那是她最后的倚仗。

    可她也知道,若这个孩子是个女孩,或者不够健康—那她连这个也保不住。

    她曾以为萧晨阳不会狠到那种地步。

    可他现在看她的眼神,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那是一种彻底的厌倦,甚至连对敌人的兴趣都没有。

    她想起那天她去找他,他正在看一张画—一张女孩的背影,坐在草地上,阳光洒在她肩上。

    她认出来,那是叶诗韵。

    那张照片她见过一次,是叶诗韵手机里的屏保。

    他看那照片,看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

    她突然意识到,她永远都不是那张照片里的人。

    她学她的穿衣,学她的发型,甚至连她说话的语气都在模仿。

    可她学不来那种无声的柔软,也学不来那种不带防备的信任。

    叶诗韵是干净的,是他回忆里的白月光。

    而她,不过是尘埃。

    她坐在床边,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她本能地弯下腰,冷汗涔涔。

    但她不敢喊人。

    她害怕。

    害怕被送去医院后,那些萧家人会以“胎儿不稳”为由,让她“配合治疗”。

    然后,趁机打掉

    她知道他们能做到。

    她抱紧自己,一点点地蜷缩成一团。

    而在f国,宋意的画也快完成了。

    她看着画纸上那双深邃的眼,忽然出声问:“王思远,你为什么愿意陪我到现在?”

    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他:“是因为可怜?愧疚?还是……你也有过去没放下?”

    王思远语气很淡:“我不擅长说‘喜欢’这种词!”

    “但我觉得,若一个人愿意花很长时间去看另一个人不说出来的痛,去理解她没说出口的话,那大概不只是陪伴那么简单!”

    宋意没有说话。

    她的眼眶有些热,却也只是眨了眨,没让眼泪落下。

    她盯着他许久,才低声说:“那我……以后可不可以,也试着看懂你一点?”

    王思远轻轻点头:“可以!”

    他们都没有笑,但空气仿佛轻了一些。

    那幅画也在这一刻,终于落下最后一笔。

    黄昏时分,海边的疗养院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宋意走在长廊上,手里拎着一袋刚取回来的药品,步子不快,眼神飘在远处的海面上,一如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状态—表面平静,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王思远在她身后不远处走着,没有说话,保持着她习惯的距离。

    他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时不时看她一眼,没打扰她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