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没法给他承诺
没有热烈的表白，没有刻意的靠近。
只有一种岁月静好般的平静和默契。
宋意知道，王思远喜欢她。
也知道，他在等她。
可她还是没法给他承诺。
不是因为不动心。
而是因为她还在找自己。
她害怕自己带着残破的灵魂去爱一个人，害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贸然把自己交出去。
她要的是，等到自己真正完整，真正自由，真正温柔的时候，再去爱。
而王思远，从未催促过她。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像海边一座不言语的灯塔。
远远地亮着，守着她的归来。
展览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宋意把所有的画打包好，亲自送去美术馆布展。
王思远陪着她去，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得像是多年老友。
到了美术馆，她一边指导工作人员布置，一边自己动手调整灯光和画作角度。
王思远则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偶尔帮她搬画架，递水，处理一些琐碎的小事。
她忙得额头冒汗，他就悄悄地递上一张纸巾。
她累得蹲在地上休息，他就拿着风扇替她扇风。
没有言语。
只有行动。
这种默契，温柔得让人心酸。
布展结束那天傍晚，两人走出美术馆，天边正好是一片金灿灿的晚霞。
宋意仰头望着天，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映着柔和的光。
王思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微微的疼。
那么久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轻松，这么没有防备。
他收回目光，低声道：“宋意！”
她转过头，看着他。
“嗯？”
王思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在！”
“不是为了等你回头！”
“是为了让你知道—你一直有人可以靠！”
宋意愣住了。
她看着他，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温热。
好半天，她才哑着嗓子，轻轻笑了笑。
“谢谢你！”
她没有给出更明确的回应。
但她的笑，比任何誓言都来得真挚。
那天夜里，宋意坐在画室的阳台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慢一点没关系。
走远一点也没关系。
只要你心里有光。
总有一天，你会走到爱那里！】
她抱紧了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夜风吹过，带着微微的凉意。
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京北的六月，终于彻底热了起来。
早晨六点钟，天已经透亮，空气里带着青草和泥土混合后的味道，整个城市都被一种闷热又慵懒的气息包裹着。
老宅依旧静悄悄的，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地下一层的病房里，萧晨阳坐在那张熟悉的木椅上，面前那扇假窗已经换成了初夏的景象—微风拂过的槐花树，阳光透过叶隙洒落在石板路上。
他安静地盯着那幅画面，眼神没有焦距。
温雪梨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她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成为空气，如何在他需要时出现，在他不需要时消失。
有时候，他会忽然伸手，拉住她，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
“诗韵……你别走……”
她就会立刻握紧他的手，轻声答应：“我不走，我一直在！”
有时候，他又会盯着她看很久很久，最后慢慢松开手，转过头去，低声喃喃：“你不是她……”
她的心脏每一次都会像被刀子狠狠割开一块。
但她从来没有反驳过。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陪着，一遍又一遍地撒着谎。
她早已明白，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而是一个能填补他记忆里那道巨大的空缺的幻影。
而她，甘愿成为那个幻影。
哪怕这一生都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某天晚上，温雪梨在病房的小桌上看到一本相册。
是萧晨阳放在抽屉里珍藏的。
她翻开，里面全是叶诗韵生前的照片。
有些是生活照，有些是她画画时无意中被拍下来的瞬间。
画面模糊，却透着一种极致的温柔和鲜活。
她看到一张照片，叶诗韵穿着宽大的白衬衫，坐在老宅的槐树下，膝盖上放着画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那笑容干净得刺眼。
温雪梨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心脏一阵阵发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模仿，都无法真正取代那个女人。
因为那不是一张脸能替代的。
是一个灵魂。
是那个女人骨子里的清澈、倔强、柔软、坚定。
而她温雪梨，从来没有过。
她只能学外表，学姿态，学语气。
可她永远无法学会那种发自内心的光。
同样的夜晚，海边的画室里，宋意坐在落地窗前，画着她的新作品。
她这一次画的是山路。
弯弯曲曲，石板铺就，两边是青葱的树林，远处有雾气升腾，光从密林间透进来，洒在路上，斑驳陆离。
路上没有人。
只有风，只有光。
她在画布的一角写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归途·未完】
她知道，这条路，还在继续。
她自己，也还在继续。
王思远那天来看她，带了一瓶冰镇的果汁，还有几本新出版的画册。
他走进来时，宋意正在收拾画材。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头，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温柔。
王思远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把果汁放在桌上。
宋意回头冲他笑了笑：“又给我带好东西了？”
“习惯了！”他淡淡回答。
她接过果汁，拧开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太甜了！”
王思远嘴角弯了弯：“下次换！”
他们的对话总是这么简单，却带着一种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默契。
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不必要的言语。
安静，却温暖。
宋意收拾好画材，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
王思远在一旁翻着一本画册，偶尔抬眼看她一眼。
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身上再也没有那种无处安放的疼痛，也没有那种藏在眼底的不甘和脆弱。
她就像一棵重新扎根在阳光下的小树，正在一点点茁壮成长。
而他，只想一直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
等着她哪天愿意，主动走过来。
不是为了依赖。
而是为了并肩。
时间一点点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