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跳无人知
温雪梨心脏一紧,本能地想躲开,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轻声开口:“晨阳,我在!”
萧晨阳眨了眨眼,喃喃重复:“你在……”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让人心寒。
“你一直都在,对不对?”
他低声说。
温雪梨点头,声音发颤:“是,我一直都在!”
他盯着她,忽然伸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指尖缓慢地擦过她的眉眼、鼻尖、唇角。
温雪梨屏住呼吸,不敢动。
然后,萧晨阳的手微微一颤,喃喃道:
“可惜……”
“你不是她!”
温雪梨浑身僵硬,泪水涌上眼眶,却死死忍住了。
萧晨阳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刻进眼底,过了很久,忽然闭上了眼,声音低哑得像破碎的风:
“没关系!”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
“但我想骗自己!”
“让我骗下去,好不好?”
“让我以为,你是!”
温雪梨终于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她点头,哽咽着答应:
“好……我陪你骗下去!”
“我不走!”
“我不会走!”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晨阳对温雪梨的依赖变得更加深重。
他会在每一个夜晚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她,哪怕只是握住她的手,确认她还在。
他会在吃饭时,给她夹菜,轻声叮嘱她慢点吃,别烫着。
他会在花园散步时,给她披上外套,细心地系好扣子。
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像是回到最初的时光。
只是,这一切的背后,藏着无法言说的残酷。
因为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昵,每一次低声细语,萧晨阳心里都清楚—
她不是。
她从来不是。
可他不想再醒了。
因为他太累了。
累到宁愿活在一个美好的谎言里,也不愿面对那场已经无法挽回的失去。
而温雪梨,也早已认命了。
她心里清楚,他抱的不是她,吻的不是她,温柔的也不是她。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去陪一个疯子,陪他演完这场没有归途的梦。
f国的海边,阳光越发明亮。
宋意的生活简单又安静。
她每天画画,散步,读书,偶尔去附近的小镇上买些水果和日用品。
王思远依旧会定期出现。
带来一些生活必需品,带来一些新的画材,也带来一些不动声色的陪伴。
他们的关系,依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不远不近,不急不缓。
像两条并行的轨道,彼此清晰,却又各自独立。
有时候,宋意会在傍晚的时候,端着一杯热茶,靠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海面发呆。
王思远就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翻书,或者处理文件。
两人不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温柔的默契。
宋意知道,他在等她。
而她,也终于,不再害怕那份等待了。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迷失在别人的影子里。
她会走向他。
带着完整的自己。
带着自由和温柔。
带着爱和勇气。
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点点时间,让她彻底走完自己设定的旅程。
到那时,她会牵起他的手。
不再犹豫。
不再害怕。
海边的天气渐渐热了,午后阳光炙烤着白色的鹅卵石路,空气里充满了盐和青草的味道。
宋意换了件浅色的棉麻裙,脚上踩着一双简单的帆布鞋,背着画具包,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海滩。
她最近迷上了户外写生,不再局限于画室的固定框景,而是把画架搬到海边,在自然的光线与风声中作画。
每次坐下来,支好画架,抬眼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平线,那种辽阔的宁静,总能让她心里多余的杂念一点点散开。
这天她画得特别投入,几乎忘了时间。
等到收拾画具时,天边已经染上一层金红,海风也开始带着微凉。
她抱着画板回到画室,刚放下东西,就看到桌上多了一袋新鲜的水果,旁边还有一张便签纸。
【回来记得吃。
—w】
宋意笑了笑,把水果洗干净,简单切了一盘,坐在阳台上慢慢吃着。
王思远来的时候总是这样,悄无声息,不打扰,不声张,只默默地把她需要的东西摆在那里。
宋意吃着水果,心里暖暖的。
不是因为依赖,也不是因为感动。
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人在你不需要开口的时候,默默地为你撑起一片温柔,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而远在京北,萧家的气氛越发沉闷。
萧晨阳的精神状况表面上看似稳定,实际上却在缓慢而不可逆地走向深渊。
他对白天的世界越来越淡漠,除了必要的饮食和短暂的花园散步,其余时间几乎全是坐在病房里,对着那扇假窗发呆。
温雪梨依然陪着他。
她学会了在他身边变成一道无声的空气,既不过于靠近,也不离开太远。
有时候他会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
“诗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温雪梨每次都会温柔地笑着,反握住他的手:
“没有,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听了,就会安静下来,眼神里偶尔会浮现一丝安慰似的温暖。
可温雪梨心里清楚,他相信的,从来都不是她。
他需要的,也不是她。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是他用来填补心里那个早已失去的人影的工具。
每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病房角落,看着萧晨阳熟睡的侧脸,都会有种刺骨的悲哀从心底升起。
她曾以为,只要足够爱一个人,就能换来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可到最后,她才明白,有些爱,无论多么用力,多么卑微,都换不来哪怕一丝真正的温柔。
因为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
而她,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只能继续这样,陪着他,演着一场永远不会有结局的戏。
某天清晨,温雪梨照例推开病房的门,准备给萧晨阳送早餐。
却发现他已经醒了,穿着整齐,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外头的天空。
那天假窗播放的是一场小雨。
细密的雨丝打在槐树上,叶子微微颤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水雾。
萧晨阳看了很久,忽然低声开口:
“诗韵!”
温雪梨轻声应了一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