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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走向新的风景

    第七十六章  走向新的风景

    哪怕最终,连自己都一起沉沦。

    而在海岛的夜晚,宋意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潮声入睡。

    她睡得很安稳,很沉。

    没有梦。

    也没有惊醒。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阳光洒满整间木屋。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温暖的木地板上,推开窗子,让海风灌满整个房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提起画板,背上小包,走向新的风景。

    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也不需要知道。

    因为她已经学会了—

    走过黑夜的人,不再害怕路长。

    走过孤独的人,不再惧怕寂寞。

    走过死亡的人,早已懂得:

    活着本身,就是最温柔的奇迹。

    阳光一寸寸洒落在海岛的沙滩上,脚下的白沙细腻柔软,宋意背着画具,踩着海风,走向岛东边的小岬角。

    那里有一棵孤零零的老榕树,树根l露在岩石上,树叶茂密,密密匝匝地撑起一片天然的绿荫,像是天然的画架,等待着有人坐下来,记录下它见证过的岁月。

    宋意在树下支起画板,拿出炭笔,开始慢慢描绘眼前的景象。

    她的动作很慢,呼吸很稳。

    光线变幻着,风吹动着她的发丝,时光仿佛变得具象而温柔。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在每一次落笔时思考意义,也不再为了某种隐秘的情绪去叙述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记录下这一刻。

    树,风,阳光,沙滩,远处海浪微响。

    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轻轻落在心上的重量。

    画到一半,天色渐暗,细碎的晚风带着微凉。

    宋意收起画具,抱着画板沿着小路慢慢走回木屋。

    远远地,她看到门口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王思远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衬衣,靠在门框上,静静等着她。

    他没有打扰,只是在她回来的路上,像一棵守在路边的树,默默为她挡风。

    宋意走近,冲他笑了笑。

    “这么远,也找到我了?”

    王思远接过她手里的画板,声音低沉温和:“怕你画到忘记天黑!”

    宋意把鞋脱了,赤脚踩在木屋门前温热的石板上,任由海风吹乱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王思远,小声道:“你总是这样,等着我!”

    王思远把画板放到屋里,转身看着她,目光沉静而认真:

    “因为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无论你走多远!”

    宋意低头笑了。

    笑容里没有往日的心酸和挣扎,只有发自内心的温柔。

    她轻轻说:“谢谢你!”

    王思远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头发,动作温柔而克制。

    他们之间的距离,依然保持着微妙的分寸。

    既不过界,也不疏离。

    但在这无声的靠近里,已经包含了太多深藏的情感。

    夜晚,宋意在小院子里摆了两张椅子,一张放着刚洗干净的贝壳,一张摆着刚做好的海鲜意面。

    王思远坐下,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带着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吃到一半,宋意忽然抬头问他:

    “王思远!”

    “嗯?”

    “你不觉得,等一个人,是件很傻的事吗?”

    王思远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她,语气平稳:

    “不傻!”

    “你值得!”

    宋意咬了咬唇,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她低头夹了一筷子面,假装无事地说:“谢谢你一直在!”

    王思远没说话,只是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岛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宋意每天画画,散步,看海,过得简单而丰盈。

    她的画越画越开阔,色彩也越来越明亮。

    她开始尝试画人物。

    不是剪影。

    也不是背影。

    而是那些在海滩上奔跑的孩子,市场上讨价还价的渔夫,还有黄昏时在屋檐下摇椅上打盹的老人。

    每一幅画都带着鲜活的气息。

    像是她终于不再画自己了。

    而是画这个世界。

    画每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

    而她自己,也终于成为了那个活在光里的人。

    与此同时,京北的老宅。

    萧晨阳的病情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平静期。

    他不再时常发作,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喊着叶诗韵的名字。

    他每天按时吃饭,按时散步,按时回到病房,看着那扇假窗,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场永无止境的白日梦里。

    温雪梨依旧陪着他。

    她的存在,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清醒的时候,偶尔会盯着她出神。

    疯的时候,又会抱着她,哀求她不要离开。

    她早已分不清,他眼里看到的,到底是她,还是那早已远去的影子。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她知道,她也是个囚徒。

    囚在这座巨大的空壳里,囚在他残存的幻觉里。

    她和他一样。

    都早已失去了自由。

    某个雨夜,萧晨阳突然开口:

    “诗韵!”

    温雪梨应着:“我在!”

    他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低哑:

    “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早一点认出你!”

    “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

    温雪梨心脏猛地一紧,差点绷不住泪水。

    她低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颤抖:

    “不会的!”

    “你没有错过我!”

    萧晨阳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当然知道。

    他错过了。

    也失去了。

    只是他不敢承认。

    也不想醒过来。

    因为醒来的那一刻,他连最后一丝梦里的温暖也会失去。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沉沦。

    选择了用假的温柔,缝补自己破碎的心脏。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

    哪怕知道,终有一天,这场梦会彻底塌陷。

    但至少,现在还能呼吸。

    还能活着。

    还能在风吹进窗户的夜晚,听见有人轻声对他说:

    “我在!”

    “我不会走!”

    即使那个人不是她。

    他也认了。

    海岛的夜晚,总是比城市来得更加宁静和深远。

    宋意关了画室的灯,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拉开落地窗,任由海风灌满整间小屋。

    她抱着一本素描本,蜷缩在藤椅里,听着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一页一页地翻着自己最近的草稿。

    每一幅都简单干净,带着光,带着风,带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温柔和力量。

    没有痛苦的剪影,没有破碎的背景。

    有的是晨雾中的小路,是日落时分闪烁的海面,是夜晚篝火边跳跃的孩子们,是巷口小狗打盹时卷成的懒散身影。